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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躲不開的回憶(2)

良久,方振乾才放開她,華梅水汪汪的眼睛凝望著他,嫵媚一笑,“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兩年。”

華梅是在大二的時候注意到方振乾的,她去男生宿舍找馮浩,看到坐在上鋪的方振乾,白凈俊朗的一個男生,長手長腳的身軀蜷縮在鋪上活象一個與世隔絕的修煉道人。

屬于他所轄范圍的整潔與周圍的邋遢格格不入。更讓華梅好奇的是,在他們鬧哄哄的談話中,方振乾居然能不受打擾認真讀他的書,他真能看進去嗎?

接著,她在主修課上看到老師給他們展示的外系同學(xué)翻譯的文章,雖然這多少有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之嫌,但在讀完譯文后她也不得不服,沒有多年的積累,是成不了這樣深厚的功底的。

“老師,這是誰翻譯的?”她好奇的問。

“計算機系的一個男孩,叫方振乾。”老師回答。

以后華梅就不由自主留意起這個外表和善但神情冷漠的男生來。

她最愛觀察他被自己叫喚后那一霎的拘謹和緊接著表現(xiàn)出來的冷淡,仿佛硬把自己冰封起來似的。聽馮浩說,他家里經(jīng)濟條件比較困難,所以他把所有精力都撲到學(xué)習(xí)和賺錢上了。

華梅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就陷進去,總之,她跑男生宿舍越來越勤快,甚至經(jīng)常跟著方振乾去圖書館和自修室等場所,偷偷關(guān)注他。

當(dāng)華梅向方振乾袒露著自己的少女情懷時,他內(nèi)心油然而生的不僅是激動,更有濃厚的感動。

在家里遭逢突變后,方振乾感受到了太多的世態(tài)炎涼,多到讓他足以看清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原本殷勤走動的親戚叔伯們一下沒了蹤影,唯獨不離不棄的倒是兩個父親早年的老友,經(jīng)常會來看看他們母子,說些體恤話,但鑒于他們的能力,也提供不了太多實際的幫助。

在母親生病的日子里,方振乾白天要上課,要照顧比他小四歲的弟弟,晚上還要去醫(yī)院守護母親,才十六歲的他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一個成年人的沉穩(wěn)和銳氣。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讓母親少點辛勞,讓弟弟順利地把學(xué)業(yè)念完,所以即使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里,他也沒有懈怠過,他的成績一直在年級里遙遙領(lǐng)先,成為老師眼中的楷模。漫長的堅持,讓他逐漸習(xí)慣有事情自己一個人承擔(dān)即可。

而現(xiàn)在,有這樣一個花樣美好的女孩,大膽地向他訴說愛慕之情,讓他突然感到自己原來是那么卑微,原來內(nèi)心深處也一直渴望停留。

華梅終于和方振乾走到了一起,他們出雙入對地在學(xué)校的各個角落出現(xiàn),圖書室、食堂,甚至在各自的課堂上。

他們戀愛的時間比較晚,已經(jīng)是大三的下半學(xué)期,這個時候,有些早談的男女朋友已經(jīng)開始吃散伙飯了,他們的戀情被人笑稱為黃昏戀。

方振乾也越來越習(xí)慣于跟在華梅的屁股后面言聽計從任她擺布,每每發(fā)現(xiàn)這一點,他都會發(fā)出自嘲一笑,但心底涌起更多的卻是甜蜜。

馮浩和方振乾之間的關(guān)系也由此變得微妙起來,從表象上看,是方振乾搶了馮浩的女朋友,而其實兩個人都明白,華梅從來就沒跟馮浩在一起過,馮浩的挫敗感因此更加強烈,他們兩個直到畢業(yè)都存在隔閡。

愛情就是這樣,讓人有得必有失。

方振乾一心一意地愛著華梅,他希望能一直聽到她開心的笑聲,看到她滿足的表情,如果能夠這樣與她相伴一生一世,他覺得再沒什么好遺憾的了。

不過,凡事都不可能盡如人意,在愛情的天地里,也不會總是晴天。

漸漸的,方振乾發(fā)現(xiàn)華梅是個很任性的女孩,她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方振乾不依,她就擺臉色,甚至可以幾天不理他。當(dāng)然,每次的結(jié)果自然是華梅大獲全勝。

面對華梅的強悍,方振乾一開始是有點手足無措的,他從來沒有過戀愛的經(jīng)驗,不知道要如何應(yīng)付女朋友的各種刁鉆古怪,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女生大都如此,某些方面像小孩。

既然如此,那就拿她當(dāng)小孩寵著吧,也沒什么不好。

想通了,方振乾很快也就釋然,他把華梅當(dāng)神一樣哄著、供著、呵護著,容忍她的小性子,滿足她這樣那樣的要求,果然,沒多久,歡快的笑顏再度浮現(xiàn)在華梅臉上。

對方振乾而言,撒個嬌、耍個賴什么的都好說,不過,一個人的修養(yǎng)再好,也是有底線的。

方振乾生日那天,華梅花大價錢給他買了套名貴的服裝,方振乾卻拒絕接收,并竭力勸她去把衣服退了。

看著華梅淚汪汪的雙眼,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知道她是好意,但這套衣服讓他感到尷尬。他見過馮浩有同一個牌子的衣服,知道那代表什么,而這絕不是他這樣環(huán)境的孩子應(yīng)該去追求的,尤其是現(xiàn)在。如果他穿上了,只能讓自己顯得滑稽可笑。

而華梅完全不懂,她在他們宿舍發(fā)了一通脾氣,強令方振乾穿上,但這次他沒有妥協(xié)。

他默默的堅持讓華梅委屈到氣惱,她沒有多想,隨手抓起桌上一把剪子,咔嚓幾下將衣服剪出好幾個洞。

這下子,方振乾的臉全白了,他第一次感到華梅的不可理喻,還有他們之間那條一直存在,卻被他竭力忽視的鴻溝。

他的母親為了一兩分的微薄積累,早起晚歸,而面前這個家境優(yōu)越的女孩,卻因為一時憤懣,可以將一件價值上千的衣服肆意毀壞,他盯著華梅的眼眸中涌出前所未有的冷漠,仿佛她是個他從未認識的陌生人。

那眼神竟令倔強的華梅心頭也起了一絲畏懼。

方振乾二十一歲的生日以兩人的不歡而散而告終。

沒多久,他們又在校園的某處重逢。這一次最先低頭的是華梅,她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分了,她是那種做事不計后果又很容易后悔的人。

對著眼淚汪汪的華梅,方振乾什么譴責(zé)的話也說不出口,暗嘆了口氣,默默摟她入懷,兩人又和好如初。

時間匆匆,轉(zhuǎn)眼畢業(yè)將至。

對于未來,方振乾有比較務(wù)實的想法,盡管學(xué)院老師很欣賞他,鼓勵他留校讀研究生,但考慮到家里的狀況,他還是不想給母親添加更重的負擔(dān),他需要賺錢,徹底卸下母親肩頭的重擔(dān)。

他把這個想法和支撐這個想法的各種理由都坦白告訴過華梅,她聽了后久久沒有說話,于是方振乾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她沒有異議,她也會留在這座城市,和他一起。

方振乾不知道的是,畢業(yè)前夕,馮浩也曾找華梅談過一次話。

那天下午,兩人在校園的操場外圍慢慢地踱步,即將離開校園,才發(fā)現(xiàn)原來四年的時光那么倉促,還沒來得及回味,分別已經(jīng)到了眼前。

“畢業(yè)后有什么打算?”馮浩問她。

華梅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方振乾想留在這里工作,我么,當(dāng)然也只能留下來了。”

馮浩知道華梅一直想出國,只是她舍不得方振乾,才忍痛選擇放棄。

“你覺得為了他放棄自己的理想,值得嗎?”馮浩問。

華梅覺得他話中有話,有點惱怒地瞪著他,“你這是什么意思?”

馮浩幽幽道:“我是為你著想,你留下來,無非是想嫁給他,可你知道方振乾家里有個多病的母親和一個還在上學(xué)的弟弟吧?方振乾不是那種可以拋下家里不管的人,結(jié)婚之后,肯定會接他們過來一起住,這以后呢?你能應(yīng)付天下第一大難題——婆媳問題嗎?還有啊,你跟方振乾在一起的時候,活兒都是他在干,讓他媽媽看見了,你想老人家會怎么想?”

華梅心里咯噔了一下,剛才還想好的反駁也一下子銷聲匿跡。

毋庸置疑,馮浩說的都是大實話。

馮浩不看她,悠閑地做著雙臂伸展運動,仿佛感慨,“你的青春將淹沒在無休無止的操勞和爭執(zhí)中,等到你想后悔,大概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華梅打了個冷戰(zhàn),她了解方振乾,馮浩說的這些話她也依稀想到過,但面對方振乾的柔情時,她無法讓自己去多考慮這類現(xiàn)實的問題,可是不去想并不等于問題不存在。她害怕自己變成一個任勞任怨,委曲求全的小媳婦,在黯淡無光的歲月里消磨自己的美麗容顏,直至有一天成為一個連丈夫都唾棄的黃臉婆。

馮浩看出她的掙扎,不失時機走近她,緊握住她的手,神情無比誠懇,“華梅,跟我一起去美國吧。”

華梅的身子下意識地微微一晃,仿佛被擊中了一般,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逃也似的朝著操場一頭飛奔而去。

初夏的夜晚,月光輕柔的灑向體育場看臺下的青青草地上,方振乾和華梅相擁坐在一角,享受這份獨有的寧靜與溫馨。

“振乾,有人說愛情是一種化學(xué)反應(yīng),持續(xù)時間最多只有十八個月。”華梅把玩著方振乾修長的手指,忽然說。

方振乾撩了一下她的長發(fā),笑道:“胡說,我就會愛你一輩子。”

華梅低著頭,仿佛在思考什么,然后喃喃道:“一輩子,好長啊!可是,如果真的只能有十八個月,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方振乾把華梅的肩膀扳過來,正視她,“你到底想說什么?”

華梅不敢看他的臉,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半晌,才抬起頭來,執(zhí)扭道:“你跟我一起出國吧,好嗎?”

然后,她看到方振乾的眉半皺起來,這個問題自上個月提起之后,他們已經(jīng)討論過無數(shù)次了,方振乾不是不想出國,但他再怎么樣也無法扔下家人一走了之,母親和弟弟都需要他,需要他工作賺錢。

“華梅,我……”

華梅制止他,“算了,你什么也別說了,我只是開玩笑。”她重新鉆回方振乾的懷里。

方振乾嘆一口氣,撫摸著華梅的青發(fā),并未看到華梅臉上淡淡的清淚。

論文答辯結(jié)束后,所有人都舒了口氣,接下來就只需要等花四年時間換來的一紙文憑了。

晚上,舍友們熄燈后仍然熱絡(luò)地聊天,談的最多的自然是畢業(yè)后的出路問題,有考研的,有立刻要去找工作的,也有想出國深造的,馮浩就是其中一個。

有人問方振乾,“你成績這么好,不考研可惜了。”

方振乾不為所動,淡淡笑道:“我上大學(xué)就是為了能早點工作,早點賺錢。”

馮浩忽然道:“方振乾,你知道華梅也要出國嗎?”

方振乾一愣,沒有出聲,這對他和華梅來說是個敏感話題。

馮浩接著說:“她和我一起做的申請,我已經(jīng)收到美國那邊的錄取消息了,華梅申請的那所學(xué)校手腳可能要慢點兒,不過應(yīng)該也快了,如果成功,下半年就要為出國忙碌嘍。”

宿舍里鴉雀無聲,誰都明白這是馮浩在變相地朝方振乾宣傳。

方振乾也保持著沉默,他不是容易被調(diào)撥出情緒來的人,但他分明感到心底有個什么東西“啪”的一聲裂開,苦澀無比。

那一晚,方振乾徹底失眠,他反復(fù)地想,他對華梅的愛到底是會給她帶來幸福還是實際上束縛了她?

如果是后者,那他寧愿放她遠走,即使自己心碎。

再遇到華梅,方振乾什么也沒問,有些東西,得當(dāng)事人自己說。

過了幾天,兩人在一起吃晚飯,華梅終于開口,“我申請了留美,原來以為成不了,今天上午才得到消息辦下來了。”

方振乾默不吭聲吃著飯,沒有驚訝,也沒有責(zé)怪,仿佛一切都已了然。

“振乾,你恨我嗎?”華梅輕輕問,他的表情讓她感覺自己很殘忍。

方振乾蒼白著臉,隔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對她笑笑,啞聲說:“快吃吧。”

華梅難得聽話地低頭扒飯,兩行眼淚悄無聲息地從面頰上緩緩滑落。

華梅走的那天,方振乾還是去送了,他去得遲了些,送行的人群又相當(dāng)擁擠,他只能站在遠處的臺階上,默默注視因為即將面臨新起點而神采飛揚的華梅,以及她身邊滿目含情的馮浩,他們看起來那樣般配,一時之間,他竟然沒有勇氣走上去。

華梅的視線在人群中穿來梭去,最后終于尋覓到了方振乾,唇角一揚,緊接著,一片憂郁從面頰上劃過,她稍作停頓,沒有遲疑地他奔了過去。

兩人很快就面對面,但誰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說。

方振乾腳尖玩弄著臺階上的小突起,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到了那邊,自己多保重。”

即將分別,華梅突然發(fā)現(xiàn)心頭竟有萬般不舍,雖然出國留學(xué)一直以來是她最大的夢想,但她沒想到離開方振乾會讓自己這么難過,不知不覺中,眼淚已噙滿眼眶。

“如果,如果你要我留下來,我……我可以……”

方振乾驚詫地望向她,但見她小小的臉上寫滿凜然和悲愴。他有一絲感動,卻很堅決地搖頭,“不,你走吧,我,承擔(dān)不起。”

華梅沉默了,她無言以對,本來要離開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她又怎能在最后讓他重新選擇。

風(fēng)起時,眼淚早已不知去向。

遠處,馮浩正在向她招手,快要登機了,華梅甩了甩長發(fā),擺脫掉心頭所有的猶豫和難舍,她從來都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

“既然這樣,從此以后,我們各走各的路,不必再有什么糾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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