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府地處西北邊陲,出青石縣城,在官道上走出五步,滿目所見皆是荒山黃土。
十八年來,杜書賢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然而今天,他忽然猛烈地懷念起前世的風景:“走走看吧,也許這里也有江南水鄉呢。”
騎馬走了兩天,兩邊的山上綴了幾點綠色,行人也稍微多了一些。
看看界碑,原來已經進入了黃州府境內。
又往前走了不遠,一座縣城映入眼簾,河源縣。
杜書賢笑了,原來這就是河源縣。
曾記得八歲那年,父親出門了幾天,回來以后被全村的人圍著問這問那。
那架勢,仿佛是前世的粉絲見了大明星一般;那幾天,父親走路時腳步的都會抬高幾分。
而他當年去的地方,就叫黃州府河源縣。
牽著馬走進縣城,這里果然比青石縣熱鬧的多,有兩家店鋪生意火爆,門前圍滿了人。
誒?不對,好像是有打架的?
遠遠地眺望一眼,這一幕無比熟悉,眼前打架的兩家也是藥鋪,一家叫佑夏堂,另一家……
“怎么又遇上了?還真是冤家路窄。”如同躲晦氣一般,杜書賢扭過頭就要走。
剛走沒幾步,腦海中突然傳來“叮”的一聲:系統重新啟動,開啟支線任務:再戰慕賈堂。
然后,杜書賢的身體就不受控制一般,跑到打架的人群邊上高喊:“慕賈堂的人聽著,我就是青石縣杜書賢,賈挾政就是被我做局趕出了南溪府,你們要報仇的盡管找我來吧!”
喊完這句話,打架的和圍觀的都傻了,杜書賢倒是首先醒了過來。
賈挾政聽到聲音從店里走出來,立刻指著杜書賢,激憤地說:“抓住他的人賞銀一百兩,生死不論!出了人命,我賈老爺兜著!”
此言一出,所有的伙計全都把手里的群架扔下,作勢就要撲過來抓人。
杜書賢立刻翻身上馬,催著鞭子落荒而逃:“混蛋系統,你丫告訴我的驚喜就是這個嗎?”
系統再次傳來提示:“為了證實本系統的可靠性,使用者必須召喚祖師爺顯靈,方能度過危機。”
“滾!”杜書賢罵道:“老子不會上你當了,我就算被打死,也不會再用你了!”
麻終究是比人快,跑過了幾條街,追趕的人都被甩掉了。
杜書賢得意地笑道:“嘿嘿,你這個破系統,別想再坑我一次!”
忽然面前有兵丁擋路,為首的隊長很客氣地問道:“這位兄弟可有通行令、遞急文書?”
杜書賢一愣:“啊?什么東西?我沒有啊。”
“沒有?拿下!”
話音剛落,只覺得腦袋被什么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一盆涼水澆頭,杜書賢驚醒過來,見到自己正趴在縣衙的公堂上。
堂上的縣官問道:“本官是河源縣令穆財,下跪何人,如何敢在城內騎馬飛奔?”
杜書賢清醒過來,回憶起剛才士兵們的問話,立刻有了對策。
連忙說:“回稟穆老爺,在下有南溪府的緊急公文,東西在我身上,請老爺單獨驗看。”
一聽說“單獨”二字,穆財當時就明白了:“既然有緊急公文,必然屬于機密,你跟我進二堂,老爺親自察看。”
杜書賢急忙爬起來,跟著穆財進入后面的二堂。
穆財問:“文書、通行令在哪?”
杜書賢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穆財連忙塞進袖子里,口氣立刻松軟了許多:“文書已經查驗,通行令也拿來給老爺看看。”
杜書賢只得又掏出一張一百兩,穆財這才眉開眼笑:“不錯不錯,公文無誤,通行令也對,看來就是一場誤會……”
正在此時,穆財的師爺忽然闖進二堂,在穆財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后就退了出去。
穆財神色一變,問道:“你叫杜書賢?”
突生變故,杜書賢心頭一緊,連忙就要否認。
可是系統再次強制上線,他的嘴里鬼使神差地喊了一聲:“爺爺在此!”
再想辯駁已經來不及了,師爺帶著衙役們從門外一擁而上,直接將杜書賢按倒在地。
系統又傳來提示:“使用者杜書賢,你是否要使用系統召喚功能?如果用我的話,就有機會可以馬上脫困哦。”
杜書賢怒吼:“滾,老子不想用你,就算是在牢里坐一輩子,被他們活活打死,我也不會用系統的。”
穆財怒了:“你這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敢來本官面前裝大輩?”他在杜書賢的臉上踩了一腳,對師爺說:“快去請賈老爺過來指認。”
賈挾政走進二堂,看到了被按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杜書賢。
他蹲下來拍著杜書賢的臉,冷笑著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賈家太爺在朝為宰相,你能跑到哪里去?跑來跑去,還不是落到我的手里。”
杜書賢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卻還是回以笑意:“我的臉剛才弄臟了,居然還勞煩賈老爺為我拍灰。”
“伶牙俐齒!”賈挾政踢了杜書賢一腳:“我看你這次怎么翻身!”
衙役們從杜書賢身上搜出了剩下的九千多兩銀票,交給了穆財。
穆財冷笑一聲:“好啊,這一下人贓俱獲,將人犯打入大牢,明日問斬。”
系統繼續傳來提示:“杜書賢,你要是再不用我的話,你就要被殺了喲。”
杜書賢繼續嘴硬:“就不用你,等我再次見到神,我就去抽他兩個耳光!”
毫無意外,杜書賢被砸上了好幾副重鎖重銬,投入了死牢。
死牢的窗很小,光線非常陰暗,空氣十分污濁。
杜書賢被特別關照,扔在了最“熱鬧”的一間牢房,這里關押的都是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
按照慣例,一旦來了新人,必定會被“熱情”招呼一頓。
獄卒們臨走前還特意“關照”杜書賢:“你就在這好好享受吧。”
杜書賢兩世為人,何曾見過這種陣仗?看著這些兇惡之徒,當場被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其實,和他同房的獄友們看著這個新人心里也沒底,還真以為來了個滔天大的狠角色。
畢竟,誰能有這殊榮,身上掛了五副鐐銬的?
適應了一會兒,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可此時煙癮又犯了。
他抬起沉重的鐐銬,艱難地摸出了煙,卻只拿出了一小段煙嘴。
煙桿在剛才的混亂中被折斷,煙鍋和煙絲已經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他空嘬了兩口,懊惱地把煙嘴扔到一邊,砸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把獄友們嚇了一跳。
有一個囚犯是個老油子,他拿出一根珍藏的小煙桿,裝上一點煙絲混入地上揉碎的稻草末,用鞋底私藏的火石磕在地上點著以后給杜書賢遞了上去。
杜書賢看了看對方,那囚犯沒有說話,又把煙往前送了送。
杜書賢感激地拿過煙袋抽了一口,煙味十分難聞,甚至有點惡心。
吐出一口煙,杜書賢打量著自己的獄友,也不知道他們被關了多久,幾乎沒有人樣了。
抽著這袋美味的煙,又想起外面那人模狗樣兒的穆財、賈挾政等人,杜書賢苦笑一聲:“世上還是有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