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隔著馬路就看到了馮書亮。

他手里提著一個竹編的小筐，正和門衛劉大爺爭辯著什么，他的自行車連同后座捆著的被褥一起斜靠在大門一側外墻上···

“馮書亮”關山喊了一嗓子，快步上前。

這聲音讓馮書亮猶如黑夜中的一盞燈，心中豁然亮堂起來，他回頭咧嘴笑了一下算是回應，又對著門衛大爺解釋著，“看吧，大爺，給你說了我找同學的”。

“劉大爺，這真是的我同學，讓您費心了”關山陪著笑道。

“行了，人既然來了，那就走走走”，門衛劉大爺揮手示意兩人快走，這關家的小子從小可沒少讓自己吃苦頭，轉身去了門房搬椅子，這自行車還得給留個神，可別讓人當破爛兒給弄走了。

“馮書亮，你這是？”關山看著馮書亮手中的雞蛋，皺著眉頭問道，他可是知道馮書亮來回上學的路程和路況的，何況還要提一籃子雞蛋，腦海里一副自行車七扭八拐，手里的雞蛋籃左右搖擺，可真太難了···

“俺媽說了，你是俺和俺們家的貴人，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只有這”馮書亮晃了晃手中的筐，臉上的表情很坦然，又補了一句“全是自家養的”，臉上亮晶晶的是汗水。

關山接過竹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邀請他上去坐會，馮書亮有些遲疑，眼睛瞟了一眼自行車，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劉大爺已經搬了把椅子，坐在大門一側的陰涼處，手朝著關山擺了擺手，示意“去吧，我給看著呢”。

關山大聲喊了聲，“劉大爺，謝謝啦”，這才和馮書亮進入樓道。

開門只看到媽媽在家，老關依舊不在。她看到跟在關山背后拘謹的馮書亮，就猜測應該是兒子的同學，便很客氣地與他打招呼，馮書亮則有些害羞地喊了聲阿姨好。

簡單介紹了幾句，關山將雞蛋放在了餐桌上，同時講了這一筐雞蛋的來由，媽媽先是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取了100塊錢，遞到了馮書亮的面前，馮書亮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阿姨，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他的眼眶有些濕潤，臉脹得通紅，“俺媽說就是個心意···”關山卻朝他擠眼色，示意他拿著···馮書亮心中嘆道，“自己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關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上前柔聲說道，“拿著吧，孩子，這一籃子雞蛋，你帶去學校呢，肯定也不合適，阿姨就把它買過來”，見馮書亮嘴張開，她輕輕擺手道，“你和關山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眼睛瞟向關山。

”我心領了”關山拍拍他肩膀，適時回了一句，母子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關媽則不由分說便將錢塞到了馮書亮的手里，“一切困難都是暫時的”，只見馮書亮淚水在眼里打轉，他倔強地不讓它流下來，手緊緊地攥著。

“拿著吧，你這一趟怕是得從上午出門吧”關山打趣道。

“11點半準時出門的，擔心下午來不及”馮書亮沒有多想，老實回答道。

“你們坐著聊會，我去給你們做飯，吃飯了再去學校”關媽聞言便去張羅了，關山則拉了一下馮書亮，指了指書房。

關山指了指椅子，示意馮書亮坐下，”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正式分班了，但是你放心，我昨天說的依舊有效“關山認真地說道。

”我不去理科班，我也去文科班“馮書亮低聲說道。

”教務處那邊給你的參考建議是理科，我認為你還是慎重一些“關山沒想到馮書亮也要讀文科，他略一思索道，”你看，文科的話其實主觀性比較大，不同的閱卷老師不同的側重點，同樣的答案，可能評分不同，但理科不一樣，答案是唯一的···“

馮書亮搖了搖頭，”文科簡單，我時間充足些“。

關山見不能說服他改變心意，那就只能順其自然了。不一會兒，關媽在餐廳喊兩人吃飯，馮書亮也不再扭捏，兩人吃完飯之后，便準備一起回學校。

馮書亮是住校生，關山則是走讀，關山幫著馮書亮在宿舍安頓好，便和馮書亮去了教務處，得先解決分班的事。

教務主任看到兩人出現，抬了抬眼皮，繼續手頭的工作，但在聽到馮書亮要換文科的時候，她有些皺眉。

先不說馮書亮的學習和成績，現在文理分科的名單都已經出來了，而且各班的人數也定了，再調整的話，分哪個班呢？高三的班主任，說現實點，那全年績效可都是和升學率完全掛鉤的，成績好不好分配，成績差也不好安插，教務處也有自己的難處，想到這里，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關山，就你能惹事。

“鄭主任，您看要不馮書亮也分我們班吧？”關山熟視無睹，反而主動提了一嘴。

鄭主任沒好氣地回道，“你要不先去跟馬校長聊聊？他同意的話，去哪個班都可以”。

“行，那我們去找老宋去”關山狡黠地拍了一把還在發呆的馮書亮，只要班主任愿意加塞，沒有人有意見的。

“關山你留一下”見兩人準備開溜，鄭玉蘭又氣又笑，竟然能從自己的玩笑話里，分析出解決之道，可惜，心思不全用在學習上。她覺得有必要給關山敲個警鐘，馮書亮快步退了出去。

“你呀，你在班上亂給同學分析什么呢，現在鬧的好幾個文科不學去理科，理科不學去文科，你這不是拿同學的前途命運開玩笑嘛”鄭玉蘭嘆氣道。

“這不好說啊，萬一明年文科題目容易些呢”關山隨口提了一句。

“容易是全國考生都容易，你以為是只給我們七中學生容易啊”鄭玉蘭實在不想再聽他瞎謅了，“去去去···”手擺著讓他走，“等一下”，又喊住了他。

“先給你透個風，學校已經決定，從你們這一級開始，實行現金獎勵，年級第一5000，年級第二至第五每人3000，年級第六到第十每人1000，單科第一500···“鄭玉蘭看了一眼看山，”你看，你又要大會發言，又要拿獎金，好事怎么全讓你占了呢？”

關山心里卻是在想，“年級第一那不都是何亦舒？她可是你女兒，第二名就少了整整2000，也不怕學生說有內幕”。

鄭玉蘭見他沒反應，又問了一句“怎么樣？有沒有信心？”

關山則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問道“萬一有幾個第一呢？”

鄭玉蘭笑道，“你們全考第一，我們學校集資發獎”

“行，我知道了”關山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

從教務室出來，看到站在墻角發呆的馮書亮，關山拉了一把，“去老宋那里給你上戶，接下來得考第一了”。

馮書亮不明所以，但還是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