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慕容小公子的話本
富貴醫館，名字聽起來雖然俗氣了一些，但是單單憑借著坐館的醫師當中有百草門中人，幾乎就可足以傲視整座西山城了。
“聽說那一位百草門的醫師已經是一葉七環的等級了，在富貴醫館雖說也接待其他病患，但是高昂的診金就如同天塹一般將絕大多數人擋在了門外。”
“百草門并非不食人間煙火，通過這種醫館的模式，與我們翰國不少權貴建立起了親密的關系。據說百草門在乾紋大陸其余諸國也都是大同小異的模式。”
“是啊！脈靈紋院便是由當地官府與百草門等醫館聯手創辦而成的，獸靈紋院則是軍部與當地大小結社聯手創辦的。”
“至于我們御靈紋院，則是神殿在各國修建神廟時所修建的。”
李旦、蘇浠浠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來到了城南的商業大街之上。
大街上人流如潮，布招、幌子林立，推著小車兜售的商販風趣獨特的叫賣聲，各種讓人嘴饞的小吃，小二熱情招徠客人的吆喝，茶館酒樓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
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西山城是一個規整的方形城池，由一個“十字”形，沿東西南、南北向的兩條大街大致劃分為若干座里坊、市集。
富貴醫館正是坐落在靠近這個“十”字交叉路口附近，車水馬龍，人如潮涌。
李家藥鋪就在富貴醫館隔壁，門面也不算大，但是勝在位置更好，就在城市十字路口邊上。
跟富貴醫館門口的伙計道明了來意，李旦、蘇浠浠兩人很快便由伙計領著，穿過前院大堂、藥房，進了后院，轉進了一間偏廂房。
誰知道一進房，李旦的心就涼了一大半！
醫館前院分兩進，用于接待、安置病患，另劃分了幾處問診的私密區域。
因此，周掌柜接待李旦、蘇浠浠兩人，就安排在了后院的偏廂房。
然而，周掌柜并沒有跟伙計說他本人也只是陪客而已。
偏廂房內此時已經早早坐著了三個人。
一臉尖酸刻薄的周掌柜叨陪末座，擺明了就是三人當中地位最低之人。
上座東西昭穆而坐兩人，一張黑色茶幾，兩把太師椅。
一人是頗注意儀容儀表的中年男子，另一人則是腰掛三葉草玉佩，顯然是一位靈尊！
這一位靈尊年紀約莫六旬上下，臉型消瘦，長著一雙三角眼，神情有些陰霾。
他手中漫不經心把玩著的，正是蘇浠浠之前拿來給李家藥鋪抵債的那一支金發簪！
果不其然，靈尊也不等周皮或旁邊之人開口說些場面話，瞥了李旦一眼，就直接問道：“封印這一道御靈紋之人，現在在哪里？”
“據說，是一位游醫封印的。”李旦只能模棱兩可的回了一句：“我是沒見過這一位游醫的。”
嗯！
靈尊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聲，將發簪放在茶幾之上，便不再說話了，雙手按在膝頭上，閉目養神。
靈尊可以不給蘇浠浠這一位將來的靈尊面子，但是周掌柜他們可不敢。
“東家，這一位是御靈紋院的蘇靈使，是由我翰國漠南神廟的神仆大人親自從獸靈紋院挑選出來的天賦學員。”周皮介紹完了蘇浠浠之后又為后者介紹那一位中年人。
“蘇靈使，這一位就是我們醫館的東家，時常施粥放藥的司徒縣丞。現任的縣令大人，身體抱恙，于年前已經乞骸骨了。”
看那一位司徒臉上矜持的笑意，這些他不方便自吹自擂的話，由周皮口中說出來，就自然多了。
醫館可不是賤業，除了斂財，還可以為東家賺取不少名望。
總之，周掌柜言下未盡之意，司徒這一位二把手在靠山一番運作之下，順理成章的很快便會接任，執掌西山城一地之民生政事。
蘇浠浠禮數自然要做足，一一跟那兩位見禮問好。
旁邊的李旦自然不可能大馬金刀的坐著，也跟著見禮問好。
“李‘少東家’，今日到我們醫館來，有何貴干啊？”周皮直接跳過了對李旦的介紹，帶著戲謔的笑意問了一句。
“請踐行賭約！”李旦倒是沒有被這種掛在臉上的輕蔑所影響，開門見山的道明來意。
“哦？這么說來，真是完成覺醒了？”周皮臉上的詫異不似作假，追問道：“你通過四葉草居然覺醒了？！”
“我可沒有說過是四葉草！”李旦已經從周皮言語當中聽出了陰謀詭計，轉頭看了旁邊的蘇浠浠一眼，投去詢問的眼神。
李旦與四葉草脈靈紋達成諧振之時，只有蘇浠浠在場，理應沒有第三人在場！
除非，那是一個設好的局，李旦、蘇浠浠兩人一不小心入了局。
“我當時還在學院，就聽到有人在議論，在西山劍指峰山腰處發現一個脈靈學院的學員在嘗試提取脈靈紋時昏倒在地，那些采藥打柴的山民不敢挪動學員，只好報了官。”
“我簡單問了兩句，發現描述的樣子多半就是你了，這才匆匆忙忙趕了過去。”蘇浠浠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大致將起因說了一遍。
這就是關心則亂。
如果聽到的信息當中幾條關鍵線索換成是其它，尤其是樣貌方面的描述，蘇浠浠估計多半不會理睬。
然后，李蘇兩人看向對面的三人，靜待下文。
“事情是這樣子的。本公子前一段時間初到寶地，聽說有脈靈紋院一位念力不足一分的學員，號稱‘倒霉蛋’！”
“當時我就想，如果通過四葉草覺醒的話，這個人還能更倒霉一些嗎？”
一位貴氣逼人的青年從房間的屏風后面一邊說著，一邊安步當車的走了出來。
“是你？！”蘇浠浠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蹙眉道：“你就是在御靈紋院里跟旁人說起西山劍指峰的那位學長！”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御靈紋院的學員，如何有資格可以接近京墨？難道脈靈紋院的阿貓阿狗也妄想可以接近京墨嗎？！”貴公子瞥了李旦一眼，裝模作樣的說道：“誒！我說的可不是你。”
貴公子對司徒、周皮作了一個手勢，示意無需起身讓座，自顧自的坐到了李旦、蘇浠浠兩人對面的空位椅子之上，又說道。
“關于倒霉蛋與四葉草的故事，我還特意寫了一個話本，只留了個結局沒最終決定。今天看來可以補上大結局了。”
原來并不是周皮、司徒曲解了小公子的本意，他們根本就是按照“話本”來演繹劇情的！
這種操縱他人命運的怪癖嗜好，顯然很對小公子的性子。
李旦深吸了一口氣之后，便泰然處之，接過貴公子的話頭，不卑不亢的說道：“大結局，那自然是完成覺醒了。”
“行啊！那就簡單的展示一下吧！”貴公子喧賓奪主的說完，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李旦屏氣凝神，手掌一翻......空無一物，并沒有菟絲子靈紋具象出來的蔓藤！
不僅僅是李旦、蘇浠浠兩人愣住了，房間內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李旦主動上門求見，還特意帶了一位御靈紋院的靈使來作見證，理應是有了十分之把握了。
貴公子甚至還轉頭過去看了一眼那一位靈尊，想確定是不是對方做什么手腳。
后者睜開眼來，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并沒有。
“脈靈學院的學員，你可以開始了！練習、提升靈紋的事情，以后有空的時候再來嘗試吧！”貴公子有些不耐，催促了一句。
李旦與蘇浠浠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盡是茫然不解的神色。
李旦在城外練習菟絲子靈紋的時候，雖然還沒達到熟能生巧的程度，但是如果以慢卻作，按步驟來，理應是十拿九穩的！
事實卻是，此時，李旦接連嘗試了數次，手掌翻得一次比一次緩慢，舉輕若重一般。
可就是失敗了數次！
接連數次都沒有將簡簡單單的一道菟絲子靈紋招出來！
貴公子只看到李旦第三次嘗試失敗之后，就哂笑一聲，自顧自的取出話本專用的一種炭筆來，在一冊話本之上，用寥寥數筆就寫下了“大結局”。
等到李旦第四次嘗試失敗之時，貴公子看著呆若木雞的李旦，揶揄道：“真沒想到，竟然作了一出假戲！為了那么一點點面子，何必呢？！你直接認輸不就行了？”
“發簪上的御靈紋早就被叔先生隨手給破解了！既然發簪是你們送到我們手上的，無論你是輸是贏，藥方都我們慕容家的了！”
蘇浠浠愕然看向那一支發簪，這才發現鳳首部分確實有些不同，多半正是取出其中藥方的過程所導致的。
“慕容學長，叔先生，司徒大人，周掌柜.......”蘇浠浠振作精神，坦然道：“既然沒能招出靈紋，那么，我們認輸！但是，也請踐行賭約！”
“這個沒問題!只要你們能夠拿得出藥方上的那些藥材，就可以安排脈靈師給你們炮制藥丸。”慕容公子爽快的應了下來：“這個賭約原本就我定下來，由周掌柜轉告你們而已。”
“各位稍坐，本公子先告辭了。”慕容公子說完，直接起身離開，快到房門時口中還在咕噥道：“還以為有一出好戲......精心設計了這么多的懸念、伏筆，這一冊話本看來只能是虎頭蛇尾了。”
“你說你姓李的小子要是真的覺醒了該有多好，我到時就可以將這一冊獨一無二的話本送給京墨看，有了共同話題不就順勢可以拉近彼此距離了嘛.......”
“人生一出戲，全靠一支筆；我要寫你死，你就不能活！”
“嗯，不錯，這一首絕妙的好詩就放在開篇楔子當中了.......”
慕容公子之外的幾人自然不敢對一位靈尊如此無禮，都是起身行禮才魚貫而出。
當中有一個小插曲，李旦居然好心的為周皮拍掉了身上沾著的一些藥屑。
周皮自然不會開口道謝，只是一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倨傲神情。
“姓李的小子，你留步，我問你兩句話。”叔先生突然開口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