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丁辰塢向下俯視,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
此時已經是芒種時節,青水江、丁辰塢早已經完全解凍。
關口附近的積雪已經變得極薄,選這個時間來修建關口正是時候。
.......
蔣帥臉上掛著輕蔑的笑意,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友誼關”,對著身邊親衛說道:“我聽說丁辰塢守將趙振算是一個知兵之人。”
“不承想弄出來這么一個奇葩的關口來。你們說,我們三輪箭雨澆下去,那一營的人馬還能剩下多少?”
那親衛訕笑一聲,四下看了看,這才低聲道:“師帥,他們有盾。大盾。”
蔣帥眼睛一瞪,訓斥道:“本帥用得著你來說嗎?本帥沒長眼睛嗎?”
“那個關口,就是一個漏雨的棚子。再說了,就那么幾面大盾,其余都是圓盾而已,能全擋得下來嗎?!”
訓完之后,蔣帥這才對親衛又吩咐道:“把話傳下去。此次如果能取勝,九師上下每人都有雙餉,酒肉管飽!”
親衛聽了精神為之一振,很快便將這個好消息傳達了下去。
結果九師還沒有正式開上戰場,就已經有些歡呼雀躍的跡象了。
看那些甲兵的樣子,恨不得將對面那三千人一鼓而下給解決掉。
這時,關口嚴陣以待的先登營之中走出來一位將領,對著九師的人馬朗聲道:“來人止步!此地已經是丁辰塢轄區。”
看那一身全鎧、軍服的顏色、腰帶以及腰帶上的飾物,是先登營的伯長無疑。
“轄區外軍伍行進此地,需要向都伯上報,方能通行!”
將帥控著座下的馴鹿上前幾步,回道:“有人舉報,說你們丁辰塢窩藏了雪熊旗的獸騎,意圖對我漠南郡不利!”
“里通外敵是重罪!你們讓開,讓我們好好的搜一搜!”
“好!知道了!”對面那一位伯長應了一聲,直接就轉身回了陣中。
呼哈!
伯長先發出一聲喊。
先登營上下突然齊聲呼應,高聲吶喊,紛紛用刀槍連敲了自己的盾牌三下。
鏘鏘之聲,整齊劃一,猶如一人!
這是最為清晰確定的戰斗號角!
蔣帥冷哼一聲,對身邊的親衛下令:“射住陣腳!三輪羽箭齊射!”
喏!
命令傳達下去,一千弓手先射住陣腳,然后在軍官的號令之下,向著關口傾瀉了三輪羽箭。
箭羽上千,騰飛上了半空,關口上空的天色也暗了幾分。
“平大盾!”
先登營那三百面鱗甲靈盾被親衛舉過頭頂,在如林的白骨之下,轉瞬之間便組成了一個龜殼一般的盾陣。
“豎圓盾!”
其余的先登士卒縮進了“龜殼”之下,或高或低的舉起了圓盾,形成了一面盾墻!
叮叮叮叮!
密集的箭雨敲打在盾面,像是一首歡快的歌曲。
箭雨過后,盾陣巋然不動如山。
三千余羽箭散落了一地,雜草一般。
蔣帥七環靈尊,自然看出來了這一波箭羽對先登營造成了零傷亡。
后方觀戰的幾師人馬,嗡嗡嗡的議論聲傳了過來。
尤其是那幾位沒有搶到首戰的師帥的冷嘲熱諷,簡直就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中。
只見蔣帥沉著臉,手一揮:“強攻!”
八千余甲兵分成兩個方陣,快步向著關口推進。
那些弓手則從方陣之中撤了下來,暫作休整。
先登營沒有弓手,不然倒是可以趁機將那些羽箭一一拾起,還給兩個松散的方陣,估計多半能造成數十上百人的殺傷。
面對越沖越快的兩個方陣,關口內的先登營沒有繼續保持著龜殼陣,而是迅速散開了來,形成了五個小型的盾陣。
盾陣之中,大盾接連抵在兩根獸骨之間,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堵城墻。
十數面圓盾組成的小型盾陣,便守在巨大的獸骨之間的較為開闊的區域。
這邊,九師八千余甲兵呼啦啦沖入了關口的森森骨林之中,很快便將那五個盾陣重重包圍了起來。
外圍的甲兵無法加入到內圈的戰斗當中,反而是被這一座規模浩大的白骨森林給震驚到了。
蔣帥面有得色,回頭看了慕容春等人一眼。
在蔣帥看不到的地方,先登營的五個小型盾陣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九師的甲兵。
先登營圓盾似乎不堪一擊,被九帥甲兵一沖就垮,數十名甲兵呼啦啦的沖了進盾陣之中,仿佛破陣在即。
然而,那些圓盾失守的區域,很快便被四五面大盾強行補了起來。
先登營的這種大盾,別說是兵器,哪怕是紋兵,也無法在上面留下痕印!
大盾一旦將缺口補上,盾陣外面的甲兵便聽到里面慘叫連連,隨即便有人大聲喊道:“跪地棄械者免死!”
然后,沒過多久,盾陣里面便安靜了許多。
三四息的工夫過去了,盾陣的缺口再次打開來,“不堪一擊”的幾面圓盾再次出現在了九帥甲兵的面前。
于是,關門打狗的戲碼再一次的上演。
如此反復三四次之后,先登營的五個盾陣不約而同的齊齊向后退去了十余丈的距離。
每一個盾陣之中,數十上百的九師甲兵丟盔棄甲,被人反剪雙手,或是手上,或是身上,或是腿上,皆有數道傷口,血流不止。
這個場景,自然也落入了蔣帥的眼中。
只見他控著馴鹿上到陣前,幾乎是咆哮式的下令:“繼續!兩刻鐘之內,我要結束這一場戰斗!”
蔣帥的親衛總算頭腦清醒,回身對著統領弓兵的兩位伯長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要讓他們趕緊救治自己一方的傷兵。
那兩位伯長似乎也習慣了親衛“越俎代庖”,發號施令,直接轉身對弓手們傳達了命令。
不過,就在九師弓手手忙腳亂的救治自己一方的傷兵時,那五座盾陣仍在極為高效的吞噬著九師的甲兵!
甚至真要較真的話,效率還在穩步的提高當中。
五個盾陣,且戰且退。
退一次,就留下一地的九師傷兵,一地的零散的鎧甲、兵器。
你要說不救吧,這一仗打完,那些傷兵多半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陣亡”。
你要說救吧,就得分出越來越多的甲兵脫離戰斗。
更別說還有滿地的鎧甲、兵器,嚴重影響著九師甲兵的推進。
不過,這種放血戰術,對九師來說還不算陰毒。
當九師強攻先登營的戰場分為主戰場以及傷兵“營”這前后脫節的兩大塊的時候,先登營驀然之間便發動了凌厲的反攻!
先登營的士卒,除了伯長、司馬之外,是全靈使的陣容!
僅僅是這一波的反攻,就將九帥正在作戰的甲兵與傷兵全部壓縮在了一小片區域之中。
那些傷兵,丟棄的鎧甲、兵器,像是沼澤一般將九師甲兵陷在了一起!
先登營身為守軍,根本不需要將九師團團圍住。
只是依據獸骨森林的地利,快速結成或大或小的盾陣,層層推進,逐步壓縮九師甲兵的活動空間。
然后,九師包括傷兵在內的八九千人,被先登營三千士卒給......包圍了!
那場景,看上去就像是由幾只牧羊犬看管的羊群一般任人擺布,懦弱無助。
蔣帥是真心不想看到這種讓人心生無力的場面。
但是,在蔣帥面前,親衛隊的伯長、先登營的軍司馬,都是靈尊。
蔣帥也只敢在自家九師來一個窩里橫,要他去單挑兩位靈尊,他可沒有那個勇氣或實力!
“跪地棄械者不殺!”
“跪地棄械者不殺!”
“跪地棄械者不殺!”
先登營甚至已經公然開始在逼降了。
最為讓人哭笑不得的,便是九師那些傷兵,有不少反而加入到了勸降的行列之中。
他們現身說法,說什么先登營繳了械之后,并沒順手屠殺,比慕容春的中軍三師好太多。
還說中軍一師的某某剛才說了,先登營為核心的丁辰塢新軍正兵,全都是足糧足餉的。
又說中軍一師的某某某剛才說了,即便輔兵也比現在各師的待遇要好不少,有完善的晉升機制。
說的他們好像已經加入新軍了一樣。
這顯然是雜質在先登營當中的中軍一師殘部士卒對那些九師的熟人進行了攻心的勸說。
就在這種亂局之中,跟著慕容春來的這幾師人馬,見識到了慕容春的冷酷無情。
慕容春絲毫不顧忌九師人馬,竟然下令其他幾師的弓手向丁辰塢關口拋射羽箭!
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那幾位師帥對視了一眼,便選擇了屈服于慕容春、慕容伯的淫威。
一時之間,數千上萬支羽箭遮天蔽日一般撲向了關口,暴雨一般傾瀉而下。
先登營士卒一直掌控著戰場上的主動,一見慕容春要下黑手,便紛紛舉盾,重新結成一個一個的盾陣,緩緩退到了箭雨覆蓋的區域之外。
被“包圍”的九師甲兵,人擠著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只有站在最外圍的甲兵不管不顧的向著先登營盾陣后方逃去。
這一輪的箭羽,便直接造成了九師近千人的傷亡!
一方面是先登營在環級上的全面壓制,另一方面則是來自友軍的箭雨,無心戀戰、擠作一團的九師殘部已經有人開始丟掉兵器,向先登營投降了。
再則,中軍除了第三師之外的幾師人馬,并不是某位師帥的私軍,都是從漠南郡招募而來的。
他們嚴格來說只有一位金主,那便是漠南郡的鎮守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