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腦海一片嗡鳴，李云瀚視野中，天地開始以一種詭異的軌跡扭曲起來。仿佛在朝著某個中心點旋轉。

難以言喻的囈語瞬間充斥著他的腦海，無數怪誕的想法涌現。

“那是紙人？可以和它們一起玩捉迷藏嗎？”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它們應該很喜歡被我吃掉吧……”

不……不行……不能這樣……他的手指都快將頭皮抓出了血，保持著一絲理智，拼命和那些瘋狂的念頭抗爭。就在此刻，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衣角，被什么東西拉住了。

脖子如同機械一般往下看，不知何時，四只紙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仰起蒼白的臉，直勾勾地看向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就在他身旁，四只紙人死死拉著他的衣服，死白的臉上，那些簡陋的油彩扭曲起來，形成一個滲人的笑容。

笑容越來越大，隨著咔的一聲，它們的頭顱沿著嘴角線崩開，露出里面剃刀一般密密麻麻的牙齒。猩紅色的眼中，貪婪的食欲再不加掩飾！

“好大的嘴……這嘴能啃掉我的腦袋吧？”不合時宜的想法出現李云瀚腦海之中，理智越來越低，想法越來越奇怪。甚至于……明明心中無比恐懼，那些混亂的想法無法讓他正常思考：害怕之后該怎么做？

下一秒，四張嘴同時朝著他四肢咬去！

就在這一剎那，無數漆黑的頭發轟然從地板中沖出，瞬間擋住四只紙人。緊接著如同毒蛇一般，將李云瀚一擊打飛。沒入濃霧之中。

“吱——！！”四只紙人愣了愣，隨后猛然朝著黑發發出一聲示威性的咆哮。

剎那間的死寂。

卡啦啦啦……黑發下方的地面瘋狂顫抖起來。忽然間，四根紅色絲線突兀纏上了四只紙人的身軀。接著用力一拉，四只紙人立刻倒飛回隊伍之中。

嘩啦啦！就在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無數黑發噴泉一樣沖了出來！

“別……挑釁……本地區捕食者……”僧隊中央，穿著白色長袍的紙人斷斷續續開口道。

“這個校區……是她的捕食區。”

“我們能進來……這是……說好的條件。不要擅動……她的獵物。”

“走……正事要緊。”

…………………………

噗嗤——李云瀚噴出一口鮮血，由于倒飛的速度太快，甚至在空中形成一道血箭。

“您的理智已經瀕臨崩潰，請務必盡快進食！”

“您的理智已經瀕臨崩潰，請務必盡快進食！”

視網膜中，飛快跳動的字跡已經變為鮮紅，不斷往上翻滾，仿佛崩潰前的電腦。

咚！幾秒后，他狠狠撞上墻壁。隨后捂著肚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餓……好餓！

胃袋仿佛被打開了，里面伸出了無數觸手，順著他的喉管往上蔓延。他的目光已經發紅，貪婪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思維已經無法維持正常的運轉，在他的視野中，物體根本無法保持它原本的模樣，樹木，大地，此刻成為了一道道扭曲的線條，荒亂而無羈地隨意組合著。

他沒空看的到底組合成了什么，目光瘋狂地四處打量著。

食物……他需要食物！

“咕……”他喉管中發出一聲詭異的聲響，身體如同蝗蟲一樣蹲了起來，涎水不經意地涌出口腔——這是瀕臨瘋狂的前兆，最多還有半個小時，他最后一點理智就會如同風中殘燭一般熄滅。

等待他的，將是徹底的瘋狂。

“咕……”就在他的聲音響起時，另一個聲音，就在他背后同時響起。

刷！他的頭立刻轉了過去。

被黑發擊飛的時候，他撞上了墻，然后軟軟跌落在地上。

但現在，他終于看到了……

那不是墻。

而是一只三米大小，如同飛蛾的怪物！

距離自己只有三四米，全身籠罩在濃霧之中。伴隨著令人心悸的“沙”聲，四只蝴蝶般的翅膀豎了起來，輕輕一抖，如同繁星一般的金色豎瞳齊齊睜開，死死盯住了他。

“間接直視詭物，您的理智下跌2點。”

“現存理智：49。”

“您已經完全陷入瘋狂！”

“發現詭物：蛾王？？？形態。捕食等級28！”

“特產食材：螢石之花。”

“可食用！”

“可食用！”

“可食用！”

可食用三個字平在視網膜上滾動，但是，李云瀚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就在看到對方的一剎那，本能就在拼命催促著他。

吃掉它……

吃掉對方！

它，就是你的救命糧！

沒有半點猶豫，他如同野獸一般毫不猶豫沖了上去！

足足30點的捕食等級，帶來的是遠超普通人的身體強化，他的身形幾乎沖出了殘影。

奇怪的是，蛾王沒有反擊，反而任由他沖入了自己身上。甚至發出了一聲悶哼。

“咕——！！”

對方嘴里還叼著什么東西……好像是個人？

李云瀚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吞了口唾沫，對準對方的腳拼命咬了下去！

“咕——！！！”凄厲的尖叫立刻響起，更詭異的是，李云瀚下嘴之處，并沒有咬出一堆黏糊糊的液體，而是……青草鮮花，陡然在嘴邊盛開。

卡卡卡！他用盡全力，隨著他越咬越深入，蛾王傷口處的鮮花盛開得越來越多。

就在這些鮮花之中，一股清涼的花蜜，順著李云瀚的喉管，拼命涌入他枯竭的身體。

那令人抓狂的饑餓感，終于舒緩了過來。

“您正在進行一次野餐，理智+1。”

“您正在進行一次野餐，理智+1。”

文字不斷跳動，從紅色變為橙色，漸漸化為綠色。李云瀚如同葫蘆藤一樣掛在蛾王腿上，眼中紅色緩緩消退。

“您現存理智：54。”

李云瀚雙目終于恢復了清明。

五感回歸，他這才發現自己到底抱著什么在啃。但腹中越來越強的飽腹感讓他沒考慮放開，尤其……現在不知道為什么蛾王居然沒有攻擊他。

先咬為敬……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再次咬下。

咔擦——！

蛾王外表極脆，更難以想象的是，那灰撲撲的角質層外表下，居然是鮮嫩多汁的花叢。

花蜜四溢，那條纖細的腿幾乎都要被李云瀚咬斷。下一秒，一聲劇烈的咆哮從頭頂響起。

“咕——！”

伴隨著這聲慘叫，蛾王雙翅一振，猛然沖向高空。

李云瀚立刻松開了手，喘息著跌落地面。

活過來了……

心臟還在狂跳，陷入瘋狂的錯位感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海中……耳際還彌漫著瘋狂囈語的回音，腦海里殘余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畫面。只是回想，就讓他汗流浹背。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是宋麒麟。”他低聲喃喃道：“蛾王沒有對我動手，是因為他抓著宋麒麟。”

偽音大佬有一個小愛好。

對方喜歡噴香水——當初見面的時候，對方就用了一款香水，是非常刺鼻的梔子花香。

這香味他化成灰都記得。

他抬頭看向天空：“蛾王是從空中捕獵，加上濃霧太大，我之前注意力全部關注前方，所以根本沒有察覺。”

“它的體積不太大，還帶著一個上百斤的人，所以飛的并不高。因此，我被黑發打飛恰好撞到了它。”

“飛蛾的腿不多，它起碼兩只爪子抓著宋麒麟，嘴也叼著對方。剩下的腳用于站立，所以……它無法和我動手。”

運氣……不，運氣和實力一半一半。

如果不是運氣，他撞不上蛾王。

但如果不是實力，不是他在綜合樓鍛煉出了30的捕食等級，黑發那一拍，他恐怕早就沒命了！

“對比起野外，綜合樓就像個溫室。”

他咬牙站了起來，棍子已經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他長長舒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不……這還不是野外。

這是大學城，還有無數的幸存者在奮斗。說不定也有覺醒了異能的同學在謀劃著離開。

這里……充其量不過是大型動植物園而已。

世界變了。

早已認定的答案，又一次清晰的涌上心頭。他搖搖頭，不再多想，開始仔細檢查身體。

“居然沒有骨折，身體素質真是好得出奇。”

“哪怕沒有異能，現在也至少相當于頂尖拳王的抗打擊能力。”

“只是……”他眉頭皺起，狠狠抓了抓頭皮：“理智仍然在警戒線，偶爾能聽到一絲仿佛囈語一樣的聲音。饑餓感……好了一些，可以堅持一小時的感覺。”

一小時嗎……

他抬起目光，看向深沉的濃霧：“能確定的食材，只有你了啊。”

蛾王！

“只要動用異能，它必死無疑。而且……”

他舔了舔發干的嘴唇。

自己蹲熊貓，守朱鹮這些生物學可不是白學的。

他蹲下身子，撥開腳底淺淺的迷霧，一條微微泛著銀光的道路，一直蔓延向前方。

“飛蛾，會留下磷粉啊。”

一只注定可以解決，并且能確切尋找到老巢的詭物，理智告急的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活動了一下關節，他小跑了起來。

速度并不快，卻沒有一點聲音，如同蹲伏在山林中的豹子。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后，濃霧中，終于出現了一棟建筑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建筑在他眼中越來越清晰。

“這是……宿管樓？”

那棟樓只有一層。

樓雖不高，占地恐怕有三十米以上。通體民國風建筑，矗立于濃霧之中，宛若猙獰的怪獸。

它的大門已經完全倒塌，高大的玻璃上沾滿血跡。暗紅色的血液一路蜿蜒向內。最終沒入一片黑暗。

李云瀚愕然看向眼前極具風格的建筑。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這里。

這里，就是當年306旅的反抗戰爭博物館。

里面有幾間員工休息室，學校的宿管也住在這里，所以學生習慣叫做宿管樓。

“宋麒麟說……貫穿學校東西大門的地下坑道，好像也在這里？”

李云瀚凝重看著腳下，那片微不可查的銀色，也消失在了這個地方。

抬起頭，入目之處，只剩下冷風的嗚咽，和黑紅交織的色彩。

不知為何，冥冥中，他忽然感覺這里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