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醫院里的“小傻子”·比作文更要緊的事·

故事小劇場

注：本故事純屬虛構。

爸爸生病住院，我在醫院里陪護。晴朗的午后，在醫院明亮的走廊里，我每天都能看見一個大爺在看英語課本。開始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一看，是《3L英語》。

我就問他：“大爺，您這是要出國呀？”

“不是，學著玩，越學越有意思。”

“那您怎么跑這兒用功來了？”

“我護理病人。”

過了幾天終于見到老人家護理的病人，是個高高胖胖的“小傻子”。“小傻子”很有禮貌，見誰都打招呼，看見小女孩都叫姐姐。但是他好像也能分得清輩分，管我叫叔叔，管我爸叫爺爺。

我問他得了什么病，他手舞足蹈地說：“我是大名鼎鼎的科學怪人。”

我問：“你怎么是科學怪人呢？”

他說：“你血壓多少？”

我說：“110。”

他說：“你猜我多少？”

我說：“不知道。”

他說：“我280，厲害不厲害吧？”

我說：“厲害！”

這“小傻子”很喜歡和人聊天，天天到處串門，人緣可比他那個用功的爸爸好多了。一天，他來我們病房玩，我爸正在針灸，扎了一腦袋針，他看了就笑：“呵呵，天線寶寶。” 我們病房也有個胖子，喜歡逗他，他一來就說：“來啦，小甜甜。”“小傻子”擺著胖手說：“你好，小酸酸。”

據說醫院從來沒收治過血壓這么高的病人，所以他整天就像個馬上要出發的未來戰士一樣，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和電線。各種藥水混在一起流進他的身體，他的血壓今天低了明天高了，極不穩定。從單純的血壓高，又變成了腎積水，而且還處于糖尿病的邊緣。這個醫生建議給他胰島素，那個又建議來個“活檢”。

大伙都說你真像科學實驗的小白鼠。他說：“我不是小白鼠，我是大白豬！”

他那個有學問的爸爸倒是十分配合醫生，讓給孩子打什么就打什么，要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因為病情加重，見到“小傻子”的次數少了，很少看見他活潑的身影、聽見他爽朗的笑聲了。他要去衛生間都得一手舉著掛水的瓶子，一手扶著墻艱難地走。

有一天我去病房看他，他兩只手都掛著水，低著頭閉著眼。

“你怎么樣了，小甜甜？”

當時我背對著窗戶，聽見聲音他把頭稍微抬起來一點，睜開一只眼看著我。突然他笑了，用一只胖胖的手指指著窗外說：“看，飛機！”

我轉過身看窗外，一架飛機拖著白煙正從碧藍的天空飛過……

我爸爸病愈出院時，“小傻子”還在住院。有時候我會想起這個憨厚的“小傻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雖然我為他的處境感到悲傷，卻也從他身上獲得了積極的力量——在這樣悲慘的生活面前，他還能微笑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