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青州城就在眼前，蘇月的臉色卻有些不悅，她不時回頭看向身后那人，旋即附到唐渺耳邊輕聲說道：“她都跟了我們一路了，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
“誰！”唐渺一聲怒喝，將手中的紙扇扔向一處雜草叢，紙扇邊緣似有渾濁的內氣包裹。
“啊！”黑夜中，傳來一聲慘叫，只聽雜草中的沙沙聲響越來越大，隨即便走出一人。
“鬼啊！”見這人打扮，衣衫襤褸，長發披散，臉龐黢黑，在深夜中根本看不清模樣，蘇月被嚇得竟直接跑到唐渺身后躲著。
唐渺擺手示意她不要驚慌，他目光凌厲的緊盯眼前的陌生人，總覺得有些眼熟，冷聲問道：“是人是鬼？”
“啊啊啊——”她好像不會說話，只是慌張的喊了幾聲，不知在說什么。
此時，月光從云層中穿出，露出一角，借著月光，唐渺眉頭微皺...這人怎么那么眼熟...
“是你。”唐渺喊了一聲，認出了這人就是白天在街道上乞討的乞丐女子。
一顆星宿忽然從天邊劃過，乞丐女子坐在火堆旁大口吃著烤兔。
蘇月望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沉思片刻，說道：“既然你不會說話，我就叫你啞婆婆好了。”
她側頭看了一眼蘇月，用力點點頭，火光照射在蘇月的臉上，啞婆婆定眼一看，兩眼珠不停打顫，似呆住。
“啞婆婆？”蘇月在她眼前揮了揮手：“你怎么了？”
“啊？”啞婆婆望著蘇月手腕上的玉串驚呼一聲，激動無比，竟將未吃完的烤兔扔在一邊，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仔細打量著玉串。
......
......
唐渺也瞥了啞婆婆一眼，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她要跟著你就讓她跟著唄。”
“這怎么行。”蘇月感到聲音大了些，尷尬的回頭一笑，便又說道：“我們是來辦正事的，她又幫不上什么忙，昨晚你也看見了，她還差點把我娘給我留的玉串捏碎了。”
“不用理會，她要跟著你就讓她跟著。”
“跟著？她身上一股味，你看。”蘇月說著聞了聞身上，一股怪味撲鼻而來，差點沒吐，咳嗽兩聲又說：“都傳染給我了。”
啞婆婆見狀，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身上，又捻起一撮擰成一股麻繩的頭發，看向那指甲縫里全是污垢，似有些嫌棄的模樣。
望著路旁的水溝，她想都沒想就俯身蹲下，捧起清水在臉上洗了洗，又在水中仔細清理雙手。
蘇月和唐渺回頭望去，兩人四目相對，蘇月頓時覺得剛才那番話似乎說重了，有些慚愧的低下頭，旋即抬頭看向唐渺，吞吐道：“要不...帶她去洗洗？”
......
“臭死了。”沐浴房的一位姑娘端著一個空的木盆從房間內沖出，神情古怪的看向門外的蘇月和唐渺，搖頭嘆氣一聲便離去。
“她這是什么意思？”那眼神，讓蘇月覺得很不悅，好像在責怪她似的。
唐渺用紙扇擋住口鼻說道：“算了，誰讓你非要帶她來的，估摸著現在整個沐浴房全是這股味，我們還是出去吧！”
蘇月嗅鼻一聞，臭氣熏天，右手猛的一下捂住口鼻，左手對著空氣扇呼幾下：“走吧走吧！”
兩人在沐浴房外等了足足兩個時辰，眼見金烏都快落山了，蘇月難免有些焦急，旋即朝著唐渺訴說道：“要不我們先走吧，反正我算是送佛到西了，都來了兩天了，我的正事可一點沒辦。”
唐渺微微點頭，扇呼兩下紙扇：“也好，錢我也付過了，容我想想你這事...”
略一沉思后，說道：“我們去十香樓吧，那是青州城最大的酒樓，人多眼雜，興許可以打探到你娘的消息。”
十香樓，門庭若市，車水馬龍，馬車在樓前停下，便有跑腿的招呼他們停靠在旁，堂內很寬敞，一眼望去，稠人廣眾，糙話誑語連綿不斷。
有一座，人滿為患，小二不得不繞道而行，因過道都站滿了好奇之人，紛紛探著頭不知在聽些什么趣事，連賬臺前的掌柜都停下手中活，整個身子歪斜著去傾聽，若不是時不時有客人來，恐怕早就擠過去了。
蘇月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有些富態的掌柜這才回過神，連忙道：“客官，您幾位，需要些什么？”
唐渺環視一圈，見多數人都圍繞著大堂中間的一桌閑聊，也沒看到掌柜就說道：“兩位，隨意上些酒菜便可。”
言罷，他便走到人多處的一旁坐下，蘇月將長劍放在身旁，側頭看了那堆人群一眼：“他們在聊什么，那么熱鬧？”
“噓！”唐渺比了個手勢，手中紙扇也未停下，兩肩秀發不時上揚。
砰！
那桌突然敲了一下，是個方臉男子，生得一副機靈樣，額頭纏繞著一條藍色的麻布。
“想當年，秦將軍獨擋一方，率領一萬五千人在通河峽谷獨戰契丹六萬余人。”
“一萬五對六萬？這哪兒打得過。”
“呸，你懂什么，聽我娓娓道來。”
“通河峽谷一戰，兵力懸殊巨大，就連朝廷都不抱有希望，可那一戰，秦將軍效仿韓信，背水一戰，他讓自己的左膀右臂各率五千人馬繞道敵軍后方，自己則率領其余五千老弱殘兵正面迎敵。”
“怎么又成老弱殘兵了？”
“怎么又是你？那時候朝廷的糧車還在二百里開外，秦將軍出征帶的糧草早就吃光了，偏偏就在這時，契丹大將兀顏術率軍攻打，直奔秦將軍大營，這才被逼到通河峽谷。”
“后來啊，秦將軍率領的一萬五千人，置死地而后生，奮勇殺敵，借用這通河峽谷獨天得厚的環境，為繞道的友軍爭取了極大的時間，我方兩面夾擊，全殲契丹六萬余人。”
“可兀顏術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人馬個個吃得滿嘴流油，人彪馬壯，那是有備而來，秦家軍死傷慘重，只得不到五百人，整個通河峽谷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契丹大將仍然生龍活虎。”
“后來呢？”
“是啊，快說啊！”見這人停下，一群人連忙給他倒上杯酒。
砰！桌子又一拍，那人興奮說道：“好在秦世忠秦將軍有家傳神器，名為勾魂奪魄，穿戴在手臂上，如厲鬼勾魂，無常索命，見其物，必殞命。”
“好一副伶牙俐齒，說得那么神乎其技，難不成你見過勾魂奪魄？”
“誰在說話？”講事之人順著聲音抬頭看去，圍觀的人群順著他的視野紛紛讓開。
唐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扇呼兩下紙扇，酌酒一口，笑道：“勾魂奪魄被你們這些人說得那么神奇，未免有些太夸張了吧？”
“嘿，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張笙在青州城說話可從未有半句虛言。”說著，他便快步走到唐渺這桌，坐在了一角。
“就算我沒見過勾魂奪魄，難不成你見過？”
圍觀的人群再一次圍了過來。
方才聽張笙說的這些，蘇月頓時來了極大的興趣，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唐渺。
“當然，秦將軍與我有些淵源，早些年有幸見過勾魂奪魄，此乃墨家為其打造的一副機關臂甲，無非是用毒水浸泡，如若沒有任何護甲，只用拳腳與之對峙，就算隔著衣物，也會被劇毒所傷。”唐渺輕描淡寫的說著。
“當然，這不是最厲害之處，既是機關，自然有獨特之處，腕處可彈出倒勾，可爬墻，可殺人，掌關節處更是可彈射出暗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可謂是殺人與無形，其實許多人都是死在了暗箭之下。”
張笙不屑一笑：“說了半天還不是認同我的觀點。”
唐渺卻輕笑著回應：“既然知道了它的用法，自然能躲開，何懼之有？”
“何懼之有？哼，要不是秦家遭大難，我定要把你拉去試試勾魂奪魄的厲害。”
“大難？”蘇月疑惑的問道：“發生什么了？”
張笙左右各看了他們一眼，有些驚訝的說：“你們難道不知道？”
蘇月和唐渺紛紛搖頭。
“就在半月前，秦府遭賊人闖入，還打傷了秦將軍，擄走了他唯一的子嗣秦月，不是，聽你剛才描述的勾魂奪魄，你應該很了解秦將軍才是，這事在青州城鬧得沸沸揚揚，你們竟然不知道？”張笙看向唐渺，更是疑惑。
唐渺抱拳一笑：“我二人剛到貴寶地，有些事不是很清楚，哎，我看張兄能言會道，想必青州城就沒你不知道的吧？”
被這么一夸，張笙得意的薅了一下長發，笑道：“那是，我可是青州城的百事通，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蘇月和唐渺下意識對視一眼，她便問道：“那你可知道天門山？”
“天門山？”張笙的臉色變得許些陰沉，眉頭低下，眼珠子左右轉動，不知在想什么，聽到這三個字，圍觀的人紛紛離去，各行其事。
見大家皆是這般表情，唐渺看出了端倪，沉思一會，旋即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天門山？”
“呵呵！”張笙抱拳一笑：“對不住了，這我還真不知道，您還是另尋高人吧！”
說罷，他便想起身離開，唐渺給了蘇月一個眼色，她便伸手攔住張笙，此時唐渺往桌上放了兩錠五十兩的銀子。
張笙看向這兩錠白花花的銀子，咽了一口唾沫，吞吐道：“我當真是不知道，這事...你還是去問他人好了。”
唐渺沒有說話，只是一笑，便又往桌上放了兩錠五十兩的銀子。
張笙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四下小心張望，見沒人注意他們，他便伸手抓過四錠銀子放進懷中，俯身爬在桌上，輕悄悄的說道：“此處人多眼雜，你二人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