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夏還沒有翻出個什么來，張千戶就帶著花千戶到訪。

張千戶自信滿滿，“安百戶，我這次可是給你送線索來了，立功的時機就在當前，你可要抓緊了啊。”

安知道倒是沒有先入為主，給兩位千戶讓了位置坐下，才接話道：“莫非這線索來自花千戶，那我們討奸部這次算是沾了督查部的光啊。”

一句話點名花千戶的身份，間接證明了安知夏消息靈通。

花千戶一掃之前的輕視，猶豫片刻，還是吐口道：“安百戶可別寒磣我了，這些年我可給張大人添了不少麻煩，這次也是運氣好，正好張大人主掌間者案，干脆就來賣個好，現(xiàn)在看來，張千戶有了安百戶這樣的得力干將，我怕是只有錦上添花的份了。”

花千戶手下干的是監(jiān)察百官的活，外地的官吏還好些，這些京官老爺們，一個個都是人精，她手下每個月?lián)p失一兩個太正常了。

問題就出在，同一個府邸，連續(xù)三個月出事。

“京城自古以來，便講究東貴西富，柳侍郎就住在東邊的桐花胡同。柳家祖籍交州，是當?shù)赜忻母簧蹋昵傲汤芍辛诉M士，這才舉家搬到了京城。剛開始并沒有什么異常，直到三個月前，我手下的探子送一個進去，就死一個出來，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派出心腹查看，哪里知道卻在柳家，發(fā)現(xiàn)了皎月緞。”

皎月緞是楚國特有，是用來祭祀他們信奉的少司命的。而交州，又處于魏國與楚國邊境，很多楚國間者假冒的身份，都是交州人。

“除了皎月緞，這柳家還有什么問題嗎？”

花千戶搖頭，“楚國間者向來處事謹慎，若不是我的手下運氣好，怕是也得不明不白折進去。我初步懷疑，柳侍郎是沒有問題的，可能是這段時間來柳府做客的那幾位，身份有疑。能不能讓我那幾個耳目瞑目，就拜托安百戶了。”

安知夏手里還有個抓楚國間者的長期任務，關(guān)于間者的消息，自然越多越好，她沒有理由拒絕花千戶的請求。

想到這里，她直接點頭應下，“那就麻煩花千戶給我說一下這幾位的具體情況。”

花千戶笑容滿面，“求之不得啊。”

……

桐花胡同，柳家，二公子院中。

孫密回稟道：“主子，我一路追蹤藥王，最終在南和鎮(zhèn)堵到了他，可惜藥王直言，他無法配出解藥，只開了一道緩解藥性的方子。”

主子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都是他無能，哪怕找到藥王，也沒有完成主子的吩咐。

“不過，藥王給了個東西，說是在合適的時候，合適的人面前，也許能給主子一線生機。”

孫密將一顆普通的鵝卵石雙手放在書桌上，如果這信物不是藥王給的，其他人怕是會以為，孫密為了不被追責，隨手從路邊撿的。

穆涼城拿過石頭，隨后放在隨身香囊中，他合上書，轉(zhuǎn)頭看向房中第三人，“錦溪什么時候?qū)χ竟中≌f感興趣了，書房居然還有最新的《柳妖傳》？”

柳錦溪一頭霧水，下意識反駁，“我沒買什么《柳妖傳》啊……”

孫密是這方面的行家，在淮王府負責的就是安排間者和反諜工作。

對于穆涼城的提問，最是敏感，他神情嚴肅，“看來有人把注意打到了柳家。

柳兄有所不知，前幾日，繡衣使者衙門破獲了一起楚國間者案，陛下君心大悅，特批成立專門的部門，負責反諜，可見其是下定決心，要掃一掃京城的毒瘤。

這個間者部具體是由誰領(lǐng)導，我們還未得到消息，現(xiàn)在形勢很明確，這段時間只要沾上楚國間者，必從嚴從重處置。”

“楚國間者傳遞信息，用的最多的便是志怪小說。若是平日里有一兩本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萬一被柳府的繡衣使者眼線注意到，為了功績誣陷柳家，那可是滅門的大罪。”

柳錦溪腦子一蒙，整個人就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將這本書放入我書房之人，用心險惡，其心可誅啊！柳府在京城十年，一直都平平安安的，若有問題，一定是近半年入府的人身上。”

前段時間，有賴主子提點，柳錦溪狠狠整頓內(nèi)務，以為早就將府中繡衣使者一網(wǎng)打盡，沒想到書房，還是出了簍子。

就是不知道，這本書是之前的探子放的，還是府中進了新的敵人。

無論如何，柳家怕是被這個新成立的部門給盯上了。

柳侍郎雖是秣陵柳氏旁支，但祖上早已分家，家宅子嗣簡單，柳父有三兒一女，皆是嫡出。

大哥早年屢試不第，這些年醉心詩畫，對柳家內(nèi)務不聞不問。

老三前些年跑出去闖蕩江湖，也沒個消息。

四月前，陛下下旨選秀，柳夫人召了娘家侄女過來，想著萬一女兒入宮，也好有個陪伴。

“柳家正經(jīng)的主子，也就多了那一位，難道她是繡衣使者？”

孫密搖頭，并不贊同，“如果繡衣使者這么容易就能被找到，也不會成為陛下手中，最得力的武器。所幸主子提前發(fā)現(xiàn)了端倪，我們只需守株待兔，以不變應萬變，自然能保下柳府。

我聽聞，你父新娶的妾室，也邀了一位好友來府中做客，表面上是赴京選秀，可實際上……也許這本《柳妖傳》就是為她準備的。”

這段時間，新入柳府的人，只有張家三口，張夫人和她的一雙兒女。安知夏和裴熙入了柳府，對外稱是古家兄妹，華昀坐鎮(zhèn)衙門，居中傳遞消息。

裴熙畢竟是外男，過了小月門，就被下人引去拜見柳侍郎。

安知夏則一路入內(nèi)，穿過兩道垂花門，內(nèi)院路邊種植了不少秋茉莉，正是開花的季節(jié)，那淡淡香氣，鋪面迎來。

伴隨著陣陣清風淺香，安知夏見到了花千戶的心腹，余蕙蘭。

余蕙蘭烏黑濃密的秀發(fā)盤成墮馬髻，發(fā)髻間隨意簪著兩朵絹花，一身天藍色衣裙，顯得整個人仙氣飄飄，不染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