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

報刊布告

格達活佛，法名洛桑登真·扎巴他耶，1903年出身于四川甘孜縣（1928年8月——1955年7月屬西康省）白利鄉德西底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七歲時被認定為甘孜白利喇嘛寺活佛，十七歲時去西藏拉薩甘丹寺學經，八年后獲得“格西”學位，并重返甘孜，主持白利喇嘛寺的各種事務。1936年春夏，紅四方面軍和紅二、六軍團長征先后來到甘孜縣。格達活佛在黨的民族、宗教政策的感召下，于1936年4月12日，與紅軍簽署了《互助條約》。同年5月1日，格達活佛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博巴（藏族）自治政府副主席。他積極發動和組織群眾為紅軍籌備糧草，并與朱德、劉伯承等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紅軍北上后，他冒著生命危險把紅軍留下的傷病員轉移到當地寺廟和群眾家中養傷、保護，使得三千余名傷病員絕大多數傷愈后又重新走上了北上抗日的道路。

1950年7月10日，格達活佛自甘孜縣白利寺啟程赴西藏拉薩，向達賴喇嘛宣傳中國共產黨的和平誠意和民族政策，做西藏上層的工作。在康西重鎮昌都不幸被阻撓西藏解放的反動分子暗害。在中央電視臺熱播的革命歷史劇《換了人間》再現了這一史事。

舍生忘死 奔走西藏

1949年冬天，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喜訊傳到藏區，格達活佛興奮異常，即派代表繞道青海、甘肅赴北京向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周恩來總理獻旗致敬，表達藏族人民盼望解放的心愿。1950年春，西康重鎮康定解放后，他在甘孜縣召開了三千人的慶祝大會，并組織代表團赴康定歡迎解放軍，動員藏族人民積極為解放康藏的部隊修筑道路，擔當向導，運送糧草。他告訴藏族人民：“我們決不能讓自己的軍隊餓肚子。”

西南解放后，格達活佛被任命為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兼西南民族事務委員會委員，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兼康定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恰恰就在這段時期，西藏地方少數上層在以英國為首的國外反動勢力的唆使、鼓動下，策劃了“驅漢事件”和派“親善使團”活動，加緊了分裂祖國、阻撓解放西藏的罪惡活動。為實現和平解放西藏，格達活佛主動請求奔赴西藏進行規勸，以消除西藏地方政府（噶廈政府）對中央人民政府的一切誤解，促使談判早日舉行，達成和平解放西藏的協議。

格達活佛的愛國熱忱受到朱德總司令贊許。但朱總司令認為格達活佛當時入藏安全無保障，復電邀請他到北京重敘舊誼，并作為特邀代表參加將于同年6月中旬召開的全國政協一屆二次會議。入藏事宜待會后再作決定。格達活佛收到復電后十分激動。他說：“我真懷念朱總司令，真想馬上就見到他，也很想到北京看看。可是，為了西藏早日解放，現在什么都顧不上了，我要等西藏問題解決以后，再去北京見毛主席、朱總司令也不遲。”朱德為他這種以國家、民族大局為重，置個人安危于不顧的精神所感動，最終同意了他的請求，并明確指示要在安全有保證的條件下方可前行，即使出發，如果發現問題，也應立即返回，切不可冒險。

得到中央同意后，格達活佛決定立即出發，前往西藏。行前，他說：“我是為了藏族人民脫離帝國主義的羈絆，為了西藏人民少受犧牲，早日獲得解放而去西藏的。我要親自告訴那里的人民和喇嘛們，人民政府和解放軍是西藏人民的救星。西藏人民不要再受帝國主義和反動分子的欺騙，應該回到祖國的大家庭。”同時，他又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說：“為了本民族的解放事業，萬一出事也是光榮的。西藏人民了解我，他們都知道我是好人。誰殺害了我，老百姓就會反對他們，就會更加擁護共產黨，擁護解放軍。”他叮囑白利寺的堪布（寺院主持人），除管理好家內事務外，要全力支持解放軍進軍西藏，“如果我回不來了，就這樣干下去！”

阻滯昌都 慘遭殺害

1950年7月10日，格達活佛啟程赴西藏。一路上，他不知疲倦地向藏族僧俗群眾宣傳中央人民政府的政策法令，并列舉所見所聞的事實，證明人民政府和人民解放軍如何尊重宗教自由，保護喇嘛寺廟，尊重藏族風俗習慣，幫助人民改善生活等。他還宣傳中央人民政府維持西藏現行制度與一切改革事宜由西藏人民及領導人協商解決的決策，并勸說喇嘛寺及頭人、藏軍官兵不要與人民解放軍為敵，漢藏民族必須緊密團結。

7月24日，他抵達昌都，受到反動勢力的重重阻撓，不能前行。滯留昌都期間，他曾親往西藏地方政府派駐昌都的“西藏邊使府”，苦口婆心地向邊使拉魯及其屬員宣傳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通過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和黨的民族宗教政策。

8月13日，格達活佛擬用電報直接與拉薩西藏地方政府協商，并致電拉薩友人，請他們為西藏和平解放出力。他到昌都電臺接洽發報事宜，被阻撓西藏解放的反動分子以茶“款待”。格達活佛飲茶受毒后，頭痛腹痛不止，并被軟禁，不準隨行人員接近，他的弟子們也被拒絕前往探視。

據1950年12月5日《人民日報》刊載的新華社報道：格達活佛在受毒之后，仍要打電報給拉薩的朋友，請他們設法幫助達到去拉薩的志愿，并說“我死也不悔，但求到拉薩一見達賴活佛”。這更引起了敵人的恐懼和忌恨，他們于8月21日再下毒手，給格達活佛吃毒藥。格達活佛中毒后，即腹痛、頭痛，口吐黃水，鼻孔流血流膿，四肢麻木，于8月22日圓寂。格達活佛死后全身烏黑，手觸皮膚即行脫落。反動分子為了毀滅證據，還將格達尸體焚毀，并將其隨行人員押送拉薩。

功烈永垂 舉國哀傷

格達活佛遇害后，回家鄉報喪的隨從人員也被阻滯在昌都，直到同年10月昌都解放后才得以返回甘孜縣。

格達活佛不幸遇難的噩耗傳來，舉國震驚。

白利寺僧眾得悉噩耗，特電告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電文說：西康甘孜白利寺格達·呼圖克圖在紅軍北上抗日時，曾在共產黨領導下，參加組成博巴（藏族）自治政府，此次又為謀西藏和平解放及宗教改進事業，不辭萬難前赴拉薩，行至昌都不久，突然圓寂。白利寺僧侶信眾聞悉之下，如喪頭首，如失眼目。一面準備祭奠超度，一面確查圓寂內情，一俟獲得真實情況后，再做報告。活佛去藏后，有關家務雜事方面，曾推甲本暫為照管，留有印鑒，我等僧侶信眾，決繼續為完成活佛之遺志而奮斗。

西南軍政委員會立即組成了以王維舟副主席為主任委員的追悼大會籌備委員會，撥付治喪費一千萬元（舊幣），責成西康省人民政府辦理格達活佛身后事宜。

1950年11月25日，格達活佛追悼大會在重慶市隆重舉行。西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鄧小平、劉文輝、王維舟，中共中央西南局組織部部長張際春，西南軍區副司令員李達，西南區及重慶市各機關負責人、各人民團體代表，以及剛從首都歸來的西南各民族慶祝國慶代表團及文工團全體人員共八百余人參加追悼會。追悼會上，王維舟、李達，以及曾經與格達活佛在博巴政府中一起工作過的藏族代表邦達多吉，格達活佛生前好友阿旺嘉錯（藏族）和回族代表宗奇新等先后講話并致辭，一致決心以解放西藏的實際行動來告慰英靈。

當日，中共中央西南局機關報《新華日報》發表了《西藏一定要解放——悼念格達活佛》的社論和西南軍區司令員賀龍同志撰寫的《悼格達委員》的紀念文章。曾經和格達活佛在甘孜高原共過患難的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劉伯承同志敬送挽聯，頌揚他的偉大歷史功績：

具無畏精神，功烈允垂民族史

增幾多悲憤，追思應續國殤篇

西南軍區司令員賀龍、政委鄧小平敬送挽聯，高度贊揚了他的獻身精神：

為和平解放西藏，慘遭帝國主義和反動分子的毒害而光榮殉國的格達委員永垂不朽！

當日，在雅安、康定、西昌三地，分別同時舉行追悼會，并在白利寺為格達活佛建立塔墓，以資紀念。在甘孜縣，進軍西藏途中的十八軍舉行了近兩千人參加的追悼大會，并進行公祭，十八軍軍長、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張國華受命致祭，全體列隊舉行繞靈儀式。后來，毛澤東主席把親筆題寫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各民族團結起來”錦旗，連同一百包藏茶，委派中央慰問團和西南慰問團直接送到白利寺，并慰問了格達活佛的親屬。

1950年10月6日，經中央軍委批準，西南軍區發起昌都戰役，歷時十九天，于10月24日結束。十八軍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殲滅西藏地方政府軍主力，打開了進軍西藏的咽喉要道，為和平解放西藏鋪平了道路。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簽字生效，西藏和平解放，格達活佛生前為之奮斗犧牲而未竟的事業得以實現。黨和政府派人將格達活佛的骨灰從昌都遷回故鄉甘孜縣，安葬在蒼松翠柏綠楊環繞、肅穆、幽靜而美麗的白利古寺之中。

（原載于《中國檔案》2018年第9期，作者單位：四川省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