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征之事，你怎么看。”

南城門樓。

漢人陳夫子與獻慜皇帝朱慈烺，對面而坐，下棋對弈。

自打獻慜登基以來，每日勤勉克己，還未有一日，在晴天白日出來討清閑。

王英對圍棋懂一些，但僅僅局限于能下，說是會下都有些牽強。陳夫子是大儒，圍棋不過信手拈來，稱之為國手都不過分。但與獻慜對弈，卻是旗鼓相當(dāng)，且隱隱落入下風(fēng)。時而，還要皺眉思索，似乎是被難住了。

“陛下要東征？”陳夫子執(zhí)白棋，于棋盤落子，剛好對一黑子呈包圍之勢。

“不然呢。”王英將黑旗落于角落處那個顯眼的空缺上，當(dāng)即，吃掉大片白子。

“陛下這一子，落的妙。”陳夫子道。

“哦？”王英露出疑惑之色。

“方才，白子已將黑子包圍，儼然已是絕路。可陛下這一子落下，本來的死局便有了轉(zhuǎn)機，本來的弱勢也因為這一股鯨吞之勢成了順勢。”

“哈哈哈哈。”王英笑了，“夫子是在說棋局，還是在說天下。”

“陛下，棋局，亦如天下。”

“嗯，好一個棋局亦如天下。夫子可是說，我大明，便如這棋盤上的黑子，本是逆境，如今時來運轉(zhuǎn)，便要氣吞山河，囊括天下？”

陳夫子笑而不語。

“呵呵呵，你啊你，你們這幫書生，就是愛打啞謎。”王英笑著伸手點指，“夫子，朕已經(jīng)落子了，你還在遲疑什么？”

自方才那一子之后，陳夫子便沒有再落子。

他笑道：“自陛下剛才那一子之后，這天下之像便穩(wěn)了，本來的逆勢也變成了順勢。陛下逆勢尚能翻盤，這順勢，焉有輸?shù)玫览恚俊?

“哦？”王英瞇了瞇眼，隨后大笑，“哈哈哈哈，你啊你，要么說你是夫子呢，哈哈哈。”

王英拍了拍陳夫子的手臂，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城門樓高數(shù)十米，自城門樓朝城內(nèi)望去，盡收眼底。往外望去，漫漫無盡。

“這城樓，還是矮了些。”

“入目之土，皆為我國王土。終一日，王城之上，亦可勘盡天下。”陳夫子跟上前，在王英身后站定，陪著他，一同遠眺。

“呵呵呵，陳夫子。”

“陛下。”

“你們文化人拍馬屁，聽著就是雅致。”

“陛下謬贊。”

“東邊打下來，朕打算再建一座城，連同四方，你說，該叫什么名字。”

陳夫子思忖了一下，說道：“陛下勵精圖治，命國號天啟，都城亦為天啟。如今，我大名昌盛，太平長樂。不如，就叫盛樂，如何？”

“哈哈哈，好一個盛樂。”王英雙手撐著城垛，臉上看不出喜樂。

這個位置可是危險的緊，若此時有心人在此，只需輕輕推一下，這大明，就換皇帝了。這天啟，也就終止于元年。

“陳夫子。”王英喊道。

“陛下。”

“盛樂城建立，你去做個御史如何？”

“陛下，臣······”陳夫子忽然怔住了。

“朕封的官兒，跟清人不一樣吧。”王英笑道。

陳夫子心神具震，連忙下跪。

“陛下，臣······萬死！”陳夫子以頭搶地，高呼萬歲。

“起來吧，咱不興這一套。”

“食君之祿，為君之臣，君臣之禮不可廢！”

“哦？”王英回過頭，面帶笑容，瞇起了眼，“清人的俸祿，你可是也吃了。我聽說，你可是連夜去吃的，蘇老三早食去的都沒你跑的快。”

清軍入京，大明皇帝朱由檢，于煤山自縊。

當(dāng)晚，大明臣，陳夫子，蘇文勝，程軍枋一同飲酒，商議殉國之事。

陳夫子與蘇文勝痛哭流涕，高呼陛下萬歲，要隨陛下一同遠去。

僅程軍枋一言不發(fā)，酒也不喝，獨自飲茶。

宴畢，當(dāng)夜，陳夫子連夜入宮表忠誠。

清人為定天下文人之心，贊陳夫子顧全大義，原職不動，賞千金。

次日清晨，蘇文勝早食都未吃，便奔赴皇宮表態(tài)。

當(dāng)日天亮，卻有人發(fā)現(xiàn)，程軍枋已于家中自縊，全家上下，連老弱婦孺奴仆家丁，共計七十二人。盡自縊殉國。

“夫子啊，這已經(jīng)打春了，你說，這水，還涼么？”

陳夫子額頭碰在地上，淚流滿面，已然泣不成聲。

“后悔了？”王英問道，“說實話，你能來，我很意外。畢竟，清人給你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至少，可以讓你富貴余生，何必冒著生命危險，這么大年紀了，還漂洋過海的來找我呢。”

“陛下······”陳夫子微微抬頭，一張臉滿是悲愴之色，“臣的兒子，死了。”

“嗯？”

“臣的孫子，也死了。”

“這······”

“他們說，食君之祿，為君之臣。家依于國，國破而家亡。王國之奴，不敢茍活，亦不忍看天下之苦，便偷死去了。”

“偷死，呵，世人皆偷生，他們卻偷死，好一個偷死啊。”王英慨然。

“陛下，如果臣說，臣從未背叛大明。臣不死，是愿為天下漢人好，為百姓好，陛下，信么？”陳夫子抬起頭，眼里有著一股濃濃的期望。

“信，夫子說話，朕自然信。”

“陛下，相信臣？”

“當(dāng)然信，除非，你想讓你九泉之下的兒孫在先皇面前抬不起頭來。”王英走過來，將這個可憐的老人攙起。“盛樂城，朕就先交給你了，是忠是反，你自己決定。”

“陛下······”

陳夫子還想說話，然，皇帝已然伸著懶腰下了城墻。

“哎呦，下棋下的真累啊，還是回去上班好了。”

······

天啟元年春。

獻慜皇帝朱慈烺，命虎威軍大統(tǒng)領(lǐng)呂青攜包含漢、白、土、獸四族之軍，共萬五之師，奉皇命東征。

天啟城，乃大陸西海南南角。

出征之路，是東征，也是北伐。

不過，因此次出征覆蓋范圍之廣，將覆蓋亞美利加州整個背部，故稱東征。

出征前，獻慜皇帝朱慈烺，于大軍前講話。

“將士們······”

“你們，是我大明的鐵甲······”

“此次出征，非是掠奪，而是復(fù)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