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的反應李可早有預料，他靠住椅背，從容道：“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夏墨被氣笑了，她緩緩坐下，冷聲道：“李先生，請不要開這種無厘頭的玩笑?！?

李可仍自顧自地接著說：“除此之外，每周上繳的利潤需要降到五分之一?！?

夏墨直勾勾盯著李可，陷入長時間的自我懷疑中。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這個男人眼里都不值一提，而他的隨聲附和，只不過是為了對自己進行無底線的羞辱。

“李先生，我是在很有誠意地跟您探討醫務室的承包問題?！?

“我把自己的訴求如實講出來，沒有任何隱瞞，這難道叫做虛偽嗎？”

“李先生，恕我直言，你這是想改變公司的規則，我沒辦法幫你?！?

夏墨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要被耗盡了。

李可注意到她的情緒已經降到了冰點，但他并不打算讓步，自己本來在兩方的合作中本就處于劣勢，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喪失了主動權，甘心做他們盤剝的羔羊，那自己的權威將永遠樹立不起來，只能是醫務室名義上的主人。當然，這也是他們想要的。

“你們的想法不錯，建立一流的設施，然后吸引后兩艙的人員過來消費，但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政策的推行期間，醫務室更多的職能是面相頭等艙人員開放的福利機構，基本不具備盈利能力，這一點你承認吧？”

“的確如此?！毕哪珦u頭道：“可是在局勢穩定后，后兩艙的乘客對醫療資源的需求是巨大的?！?

“我不相信你們能在短時間內緩和三艙的矛盾，所以我需要一個保證，三周的免稅期是我的底線，我要利用這段時間積攢點數，來確保醫務室能在沒有補貼的情況下，可以長時間維持福利服務?！?

夏墨沉默了，她凝視著李可的雙眼，過了十幾秒后開口說道：“李先生，我姑且認為你是在真誠地跟我討論醫務室的未來經營。說實話，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但餐廳也是按這套條款運營的，他們的情況就很不錯?！?

“人每天都要吃飯，這是他們生存的根本，但不是每天都會生病，我無法薄利多銷。其次，一名廚師可以同時為十名客人服務，那一名醫生可以同時照顧十名病人嗎？”李可有些頭痛，他實在不想再廢口舌跟她解釋醫院跟飯館的區別，“我不知道這些條款是哪些人制定的，但一刀切的做法無疑很蠢。”

夏墨有些被說動了，但她還是不想退步，掙扎道：“可之前的情況更糟糕，王醫生他們三個還是挺過來了……”

“那很抱歉，如果今后他們在我的手下工作，我絕不會讓他們維持這種自殺式的工作方式。”李可乘勝追擊道：“這就涉及到我的第二個要求了，只上繳五分之一的利潤，是因為我需要足夠的點數來為我的員工謀取福利。在我眼里，只有吃飽的馬，才是好馬。”

他頓了頓，繼續說：“夏小姐，反正你們掌握著所有的藥品資源，難道連這點蠅頭小利也不肯放棄嗎？”

“其實…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情勢艱難，只要你能維持他們的生存所需，他們…是愿意為工作的……”夏墨漸漸沒了底氣，她明白，這些話從自己嘴里說出來是最諷刺的，“好吧，李飛，你說動我了?！?

李可聞言松了口氣，他要感謝自己看了無數部電影，雖然演技沒有多少提高，但對話的藝術卻學到了不少。

“不過……”夏墨面露難色，“條款不是我一個人制定的，我沒有改動的權利，不過我可以試著跟他們溝通一下。但我不認為他們會因為你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當然會改變，因為只有我能經營好這間醫務室。”

“看來你比我更相信你?！毕哪菩Ψ切Α?

“除了一流的醫術，我還擁用經營診所的經驗。仔細想一想，好像沒有人比我更適合管理這里?！?

“我會把你的想法轉述給他們的，請稍等，我需要出去打個電話。”

“辛苦?！?

夏墨起身離開了辦公室，李可繼續翻看合同。

厚厚的一本，但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來回說的車轱轆話，為的是將關鍵信息隱藏在其中。

沒多久，李可又抓到一條對自己很不利的條款。

【監理人會在不影響機構正常營業的情況下，對該機構進行監督】

說白了，這個監理人就是他們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但他的職權恐怕不止監督那么簡單。

這時夏墨推門回來了，她雖然故意板著臉，但上挑的眉梢卻出賣了她，“恭喜你，李飛，你的訴求都通過了。如果合同的其余內容沒問題，那我就重新打印兩份，等簽完字后，你就是這里的主人了?！?

“可以?！?

李可沒有提監理人的問題，頭等艙是肯定不會完全放權給承包人的，這個監理人就是他們的底線，就讓他們看著吧，即使把這個弄走，肯定還會來下一個，倒不如裝作不知道，以免把局面弄得太僵。

“好，你稍等，我馬上去準備新合同。”

夏墨剛馬不停蹄地離開，王磊三人就興高采烈地沖了進來。

“李…李老師，您真的要來這里指揮工作？”

王磊雙手拄著桌子說道。

李可點頭道：“不錯，剛才跟夏小姐協商好了承包事宜。今后，我就是這里的室長了。”

“太好了，有您在，我們的工作肯定能順利很多。您不知道，因為我們的水平不夠，不知道眼睜睜看著多少患者……”

說到這里，王磊的神情落寞了下來。

兩名護士小姐同樣也是一臉悲色。

“沉湎在過去的失敗里，對未來可是很不公平的?！崩羁晌⑿Φ溃骸昂昧?，現在都去休息吧?！?

“休息？”李老師，我覺得您可以給我們安排一些工作?！?

兩名護士跟著點頭。

“等過了今天，有你們忙的?！崩羁烧溃骸斑@是我作為室長，下達的第一條命令，希望各位遵守?！?

三人愣了一下，隨后齊聲道：“是，室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