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烏雪揚從窗外即將返回病房時，他第一時間先利用感知，徹底掃描病房內部，確認沒有監視或者留守人員后，才探出腦袋，看著仍然沒有閉合的窗戶，挑了挑眉鉆了進去。

與他預料中嶪中這種人會果斷在事后反將他一軍，甚至可能會在這里等著他回來不同，他并沒有在醫院內發現對方乃至任何部下的身影——

想想也是，港口發生了如此劇烈的震蕩，嶪中作為第一時間知情者，肯定會動身趕往，更何況那里有他需要追蹤的兇手。

但對方沒有留下任何反制措施，比如什么攝像頭啊，監視人員啊之類的，他倒是真的感到了幾分驚訝。

重新躺回病床，醫院那獨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彌漫鼻腔，烏雪揚拿出手機，輕輕瞇上眼睛安靜等待著。

此時，已經深夜凌晨一點左右，嶪中并沒有讓烏雪揚久等，大約過了十分鐘后，他都快睡著了時。

震動傳來。

也代表著對方的行動告一段落，港口那邊已經徹底穩定下來了。

“烏雪揚，喂？你現在在哪！還好嗎？！”

電話接通，烏雪揚還未出聲，那邊就傳來了對方刻意壓低卻又急切的質問，讓烏雪揚為之一懵，差點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

不是，對方這幅樣子跟他想象中的不同啊！

怎么感覺對方在關心他呢？！

是自己感覺錯了？還是自己對他的性格了解錯了？

烏雪揚遲疑了一秒左右，緩緩開口道：“我……沒事，現在在醫院。”

“哦……醫院啊……”

聽到烏雪揚沒事，背對著已經開始熄滅，但還冒著濃濃煙霧港口的嶪中頓時松了口氣，放下心來的同時，眼睛也頃刻間瞇起——大腦中飛速勾勒出港口到醫院的距離，以及……大約需要耗用的時間。

電話中的聲音互相沉寂了幾秒鐘，烏雪揚坐起，靠在床上：“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嶪長官，如果沒有的話，我打算休息了。”

“……我記得之前跟你通話的時候，你說你在遠處觀看是吧？那么，你能跟我講講發生了什么嗎？”

“對口供是吧？”烏雪揚聞言，輕笑了一聲道：“您不相信我當時在現場？”

“那倒不是。”嶪中回過頭，余光中瞥了一眼已經被數位行者押送著登上救護車，雙腿還在飆血的年輕男子，淡淡道：“我只是想對現場情況做個最基本的了解。”

“哦，了解……行吧。”

烏雪揚翻了個白眼，那不還是對口供嗎？

不過，這次倒是對味了，對方那淡淡帶著審問意味，卻又輕浮的語氣顯然在發現他沒危險后，又回來了！

烏雪揚想了想，很快把他準備好的言辭，交代了出去。

主要是在現場的情況，包括少女如何如何大發神威啊，然后現場多么混亂啊，他多么害怕啊之類的。

“等等——”嶪中聽著對方平靜中帶著戲謔的說辭，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這些言論，他都已經聽過好幾遍了——遠處人群分開，何平的身影走了過來，他干脆打斷了烏雪揚的描述，直接開口道：“也就是說你沒參與對吧？不是……你花費了這么大工夫，躲著我跑出醫院，然后你告訴我你什么都沒干？”

“我也想干啊……”烏雪揚冷笑一聲：“但是狙擊槍在你頭頂上瘋狂射擊，是你你敢進去嗎？！”

嶪中：“……”

他微微遲疑了一下，忽然低聲道：“所以，你真的不是那個狙擊手？”

“……”

對方如此直白的詢問，讓在另一頭，醫院那黑暗房間總的烏雪揚微微一愣——

這語氣，不像是審問犯人的那種嚴肅，反而像是小時候他跟孫浩軒在外面打了架后，面對來找麻煩的家長，孫叔把他拉到一旁，悄聲詢問“真不是你先動的手？”那種語氣。

仿佛只要他說一句不是，對方就會立即淡然的點頭，然后來句：“那行，交給我吧。”

烏雪揚奇怪的眨了眨眼，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但還是吸了口氣按照原本的說辭道：“我倒也想是——但我如果是的話，也不至于昨天讓我和孫叔差點死在他們手里，對吧？”

“……”嶪中聞言，沉默。

確實。

烏雪揚的語氣中有幾分傷感，這讓嶪中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急切了？

但這也不怪他——

這一場超過五名行者參戰，兩百以上裝備重火力雇傭軍廝殺的事情，到最后唯一的收獲卻是兩名C級的小嘍啰……雖然審訊后，以他的能力肯定能抓住那個組織的尾巴……

那艘逃跑的運輸巨輪也已經直接出動軍隊和海防力量進行攔截，多半能攔截下來。

神秘少女蹤跡不可尋，但好歹有秘修會的標志，以及那一手讓在場所有幸存者印象深刻的……重力場能力。

更何況對方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拯救無辜的善意傾向，確認身份的事情倒是也不急。

但除此之外。

卻還有一個狙擊手。

狙擊手啊……一個強大到槍槍斃命，連續威脅到C級行者，甚至很有可能一槍將禿鷲做掉的家伙——無論如何，這號人物放任不管，都是一個巨大的不穩定因素。

第一時間懷疑烏雪揚，也不是沒有理由。

烏雪揚離開醫院的目的是為了報仇，而根據幸存者的說法，那名狙擊手也幾乎是一直瞄準禿鷲——這一點從彈痕，軌跡勘測也可以看得出來。

甚至連少女陷入了危險都不管不顧，這一點幾乎可以排除對方是少女的同伴。

烏雪揚前一次接通電話時，能夠清楚的同時看到行者戰斗和少女沖了上去，也說明他的位置……幾乎是絕佳的狙擊地點，這種位置，港口很少，總不能他跟狙擊手一人一個吧？

但你要說是烏雪揚——嶪中自嘲般的笑了笑。

開什么玩笑呢，烏雪揚從小在孫興業的眼皮子底下長大，身為一名警察的孩子，他的檔案可以說是清白的跟一張白紙一樣，而且隨時可查，清清楚楚。

學會狙擊槍？怕不是都沒碰過……

不過從他的表現來看，這家伙也的確并不簡單……虎父無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