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大臣們都看著呢，李世民也不好出爾反爾。

見李治一再堅持，他不得不點頭應承下來。

“你說罷，父皇聽著呢，朕倒要聽聽，你能有什么高論。”

話雖如此，但李世民心中卻是隱隱感到不安。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兒子一頓懟，換做是普通人估計也接受不了。

更何況他還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他不要面子的咯？

只是李治哪管這些？

難不成，就因為當眾落下了李世民的臉面，就會讓他這位父皇惱羞成怒，從而對自己感官一落千丈？

換做是其他皇帝，李治肯定不敢這么做。

但如果是唐太宗這位千古帝王的話，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一來，李世民胸懷寬廣，是史上少有的明君。

二來，這也是一位極其看重家庭的父親。

李治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站在他對面的皇帝能夠明辨是非，處置公允。

“我要說的事情事關皇位繼承的問題。”

“按理來說，我作為一名皇子，不該輕易牽涉其中。”

“但奈何父親你做得太令人失望了，兒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不得不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說到這里，李治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嘆息道盡了心中的無奈。

不知這番話是不是引起了在場眾人的共鳴。

包括長孫無忌、房玄齡在內的幾位大臣，也是跟著搖頭嘆氣。

想來，他們也覺得唐太宗做得有問題，但礙于身份，不敢明言。

與此同時，李承乾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凄苦之色。

估計是想到了自己近幾年的遭遇，牽動了他內心深處的那根敏感的心弦，為此黯然神傷。

李治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他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往下闡述。

“大哥的太子之位，是早已確定了的，滿朝文武都很清楚，父皇未來的繼承人，就是大哥！”

“可父親您呢？在明明已經確定了皇位繼承者的情況下，您又是怎么做的？”

“自從四哥撰寫出《括地志》之后，您就對四哥偏愛有加，動不動就尋個理由，對四哥大加封賞。”

“父親您不妨自己想想，您此舉會讓大哥怎么看？”

“會讓大臣們怎么看？又會讓四哥怎么看？！”

“昔日，吳王足下兩宮自相殘殺的教訓尚且歷歷在目！”

“八王之亂，猶在眼前！”

“父親您卻對眼前愈發激烈的奪嫡之爭視而不見，您自己說說，您這事兒做得是否有失考量？”

“您說大哥不懂事，動不動就惹您生氣！”

“可您有沒有想過，是您自己沒有把一碗水端平，這才導致一系列的禍端？”

“這也就難怪蕭家會說……”

……

李治懟人懟得痛快，一時間只感到暢快淋漓、渾身舒暢。

這下懟得有些太上頭了，以至于得意忘形，差點就說出一句不該說的話。

還好他及時反應過來，停止了這個話題。

不然，李治估計自己那便宜老爹，能當場氣暈過去。

不過就算如此，李世民也氣得夠嗆。

他一手指著李治，手臂不停地在顫抖，氣得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還是魏王李泰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跑到李世民身邊幫他順氣。

要說李泰為什么會來事呢，瞧這眼力見兒，這也太孝順了吧？

與此同時，李泰還不忘回頭訓斥李治。

“九弟你放肆！竟敢讓父皇震怒至此！你說父皇有諸多不是，但反過來瞧瞧你自己，有你這么做兒子的嗎？”

面對李泰的詰難，李治只是淡定地回復一句。

“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有些話說得不尖銳一點，又如何能夠引起父皇的警覺？”

“四哥你還是不要白費心思了，現在不是恃寵而驕的時候。”

“在座的莫不是父皇親近之人，今天父皇將我等召集至此，為的是將道理越辯越明，替父皇分析出朝廷當前的弊端。”

“而不是順著父皇的心思，大拍馬屁。”

李治的這番話，無疑得到了在場眾人的認可。

如果不是要下定決心改變當前愈發混亂的局面，陛下又何至于召集所有的親信，前來覲見？

只是在李泰聽來，李治這話卻是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

當他反應過來之后，李泰大為震怒，厲聲質問：“你莫不是在說，本王是阿諛奉承之徒？！”

“難道不是嗎？”

此話一出，不等李治回應，李承乾那極具特色的聲音傳了過來。

當朝太子李承乾陰陽怪氣道：“如果不是你魏王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從中作梗，孤與父皇之間，又何至于此？”

“嘿！大哥你說這話，那我就來精神了！”

按理說，李承乾是幫自己說話的，李治應該跟他站在同一個立場才對。

可今天，李治就偏要借著這個機會懟個痛快！

剛才懟自己的便宜老爹懟得太爽了，乃至于李治到現在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現在，李承乾竟然主動跳出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雖說父皇的處置確實有失妥當，但話又說回來，就算父皇有錯，大哥你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李治矛頭一轉，把目標對準了李承乾。

李承乾一臉懵逼，他本來還以為李治彈劾父皇，是在為自己出頭。

結果，合著自己也是被教訓的對象？

正當李承乾還沒有回過味兒來，思考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時候。

就聽李治犀利的措辭，在殿內再次傳開。

“大哥你作為我天朝太子，不知修身養德，卻偏偏喜歡與小人來往。”

“且不說你寵幸太常樂人的荒唐事！”

“就說你私下放任突厥人入宮，一起尋歡作樂，這事兒你自己說說，是一朝太子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嗎？！”

“萬一那些蠻夷沖撞了宮中的貴人，那可不單單是丑聞那么簡單了！”

“你這么做，置父皇于何種境地？！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這么做的后果嗎？！！”

面對如此尖銳的指責，李承乾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竟然鬧到連年紀尚輕的九弟都一清二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