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緊皺的眉頭，秀麗的眉毛。

李治抬手在李明達的腦門上輕輕敲了敲。

“說什么吶？！九哥馬上就要在朝堂上任職了，這是父皇為了讓我出入宮城，特意給我的！”

大興宮分皇城和宮城，大家普遍意義上說的皇宮，其實指的是宮城。

像是中書省、門下省、舍人院、弘文館、翰林院這類比較重要的朝廷機構，都在宮城之內。

但御史臺則是在皇城，必須要出了承天門，才能抵達。

是以，李治借著就職的機會，拿到了隨意出入宮城的令牌。

沒辦法，他跟晉陽公主一樣，都住在皇帝的寢殿，也就是甘露殿。

沒有出宮的令牌，別說是承天門了，就連內宮的城門，兩儀門都出不去。

一聽是正經渠道拿到的令牌，李明達臉上的愁緒撫平。

但緊接著，她又猶猶豫豫地道：“九哥你不是要在朝堂上任職嗎？帶我出宮，真的沒問題嗎？”

李治輕笑著道：“詔令要等下個朝會的時候才會公布，距離下次朝會還有三天時間，你說有沒有問題？”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李治霸道地牽過李明達的手，把她往外拽，“今天哥哥帶你出去漲漲見識，也省得整天悶在宮里，心情也不好，身體也愈發的虛弱，人吶，還是的出去走走才行！”

李明達半推半就地被李治牽著走，兩人直奔兩儀門而去。

正當他們經過兩儀殿，快要抵達兩儀門的時候，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

“你們兩個站住！鬼鬼祟祟的，要到哪里去？！”

李明達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看樣子是受到驚嚇了。

再看李治，此刻李治黑著一張臉，把罪惡之手伸向說這話的人，一個氣勢洶洶的小姑娘。

“小鳶你是不是想挨揍了？想挨揍直說，九哥成全你！”

李治的手捏在小女孩粉嫩可愛的臉頰上，疼得小女孩嗷嗷直叫。

“你放開我，再捏我的臉，我就去找父皇告狀啦！”

“你告去，你盡管去告！當我是嚇大的啊，真以為會怕了你不成？”

李治把手松開，同時敏捷地向后退出一步。

“我咬死你！”

下一秒，小女孩尖叫著撲了過來，結果撲了個空。

如果不是李治抓住她，估計當場就要表演一個狗啃泥。

“你給我走開，今天我不想跟你鬧，回你的公主院去！”

“我不！”

小女孩倔強地堵著嘴，小手死死地拉住李治的手臂，“你們不帶我，就不許走！”

這時，李明達走了過來，把她從李治的懷里拉出來，抱到自己身前柔聲跟她擺明道理。

“衡山你別鬧，不是九哥不想帶你，而是……”

話還沒說完，衡山公主李攸同就捂住了耳朵，大聲尖叫。

“我不管！你們不帶我，我就去找父皇告狀！”

李治被她那尖銳的叫聲給刺激的臉都糾結到了一塊，跟一臉無辜的李明達對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行叭！但你得保證要乖乖聽話！”

“我保證乖乖的，絕不給你們惹麻煩。”

“那好，那九哥就多帶你一個！”

約法三章過后，李治身邊多了個拖油瓶。

她叫李攸同，就是“和鸞雍雍，萬福攸同”的那個攸同，今年八歲。

小名阿鳶，封號是衡山公主。

一般來說，公主在成年之前，是不能擁有封號的。

更不要說以五岳衡山的名字作為封號，那更加不可能。

唐朝有明文規定，公主的封號不能以山川的名字命名。

衡山是唯一一個特例，這在歷史上也是如此。

看到這里，想來也應該明白了。

是的，這小家伙跟晉陽一樣，也是李治同父同母的妹妹。

但跟他和晉陽不一樣的是，衡山不是李世民親自養大的，而是被養在了公主院。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虧欠，才讓她得以擁有如此殊榮。

這可能就是李世民彌補兒女的一種方式吧。

不知不覺間，一大兩小三人接連穿過太極門、嘉德門、承天門，走出了宮城。

出了宮城，就是皇城了，腳下是承天大道。

李治站在街道中央，給兩人介紹長安城。

“看到這條街了嗎？沿著腳下的路一直往西走，就是將作監了，你們身上帶的珠寶配飾，全都是將作監的工匠打造出來的，宮里所有的金銀珠寶飾品，都產自那里。”

“而過了將作監，從安福門走出皇城，再往南走一個街區，就是大名鼎鼎的頒政坊。”

“頒政坊內寺觀云集，是長城內難得的清靜之地，入京的學子們大多喜歡在那里讀書，討論學術。”

“有詩云：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只要能理解這兩句話意境，就能想象得出頒政坊內的景象……”

……

聽著李治的講解，李明達不禁為之心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那里的景色得多美，才能讓詩人作出如此佳句，要是能欣賞到完整的詩句就好了。”

李治聞言，小聲嘀咕一句：“那你得等個一百年，一百年后完整的詩就出世了。”

“什么？”李明達愣了愣，她沒太聽清。

“沒什么。”

李治輕輕搖頭，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這時，李攸同抬頭，好奇地看向李治：“九哥，我們今天要去的地方就頒政坊嗎？”

“不是。”李治否認。

“那你說這么多做什么？”李攸同帶著清脆的嗓音追問。

李治笑著回答：“正因為去不了，所以才告訴你們啊，要是能去，親自去看不比我口頭介紹的要好？”

“那我們今天去哪里啊？”李攸同一開口，嘴就閉不上了。

李治只好滿足她的好奇心，耐心回答：“我們要去平康坊，長安城內最有意思的地方。”

“平康坊？那是什么地方。”

“給你說一句詩詞，你自己感受一下，盡情地想象那里的美好吧。”

李治輕咳一聲，朗聲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是后闕吧？前半句呢？”李明達好奇地問。

李治尷尬地眨了眨眼，我能說是：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