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提出的解決方案被崔知溫整理成冊。

第二天就出現(xiàn)在了馬周的辦公桌上。

御史大夫馬周深深地朝不卑不亢的崔知溫看了一眼，拿起冊子仔細閱讀起來。

半晌，馬周將書冊放下，抬眼問：“書冊里的方案，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

崔知溫搖頭：“關(guān)于日后的預防策略，出自下官之手，其余的全都是殿下的想法。”

聽到這個答案，馬周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樣子，微微點頭。

“嗯。”

他沉思了幾秒，朝崔知溫擺了擺手。

“行了，這事本官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崔知溫拱手行禮，告辭離開。

而當崔知溫之后，一個出人意料的身影，從屏風的后面走了出來。

他就像是在自己的辦公室一樣，坐到桌子后面，拿出冊子開始看了起來。

馬周就仿佛沒有看到這人的動作，一手敲著桌子，小聲地琢磨道：“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看似是打算避風頭，但又給出了確切的方案，但要說殿下打算插手這次事件，又沒有公開表態(tài)的意思，嗯……真是捉摸不透。”

從李治給出的方案來看，明顯是站在了打壓士族的立場上。

態(tài)度表現(xiàn)得很明確，就是要給那些士族一個教訓嘗嘗。

可問題是，這個方案并非是李治親手提交上來的。

而是假借崔知溫之手，把自己的意見上報給了朝廷。

如此一來，這件事就變得十分曖昧了。

一邊用身體力行的方式表態(tài)，另一邊又不想過多的牽涉其中。

態(tài)度搖擺不定，讓人看不清這位殿下究竟是有什么意圖。

就在馬周陷入沉思之際，大理寺卿孫伏伽已經(jīng)看完了冊子上的內(nèi)容，把冊子放回到桌子上。

“且不管殿下的真實意圖，既然這本冊子已經(jīng)到了我們的手上，那就把它上交到朝廷吧。”

“以誰的名義？”馬周眉頭一皺，提出問題。

孫伏伽道：“誰交過來的冊子，那就以誰的名義上交上去。”

“你是說，把崔知溫推到風口浪尖？”馬周蹙眉深思半晌，遲疑道：“崔知溫畢竟是殿下的人，不問一下真的沒問題嗎？”

“殿下既然把他推出來了，那說明已經(jīng)有了這個想法。”孫伏伽沉穩(wěn)地道：“既然無法摸透殿下真正的意思，那就按照最淺顯的方式來處理，按照殿下的意思，把崔知溫推出去。”

話到了孫伏伽這里，李治的意思直接變得明確下來了。

一口咬定這就是李治要表達的意思，打算把崔知溫推出去頂缸。

對此，馬周只是遲疑了片刻，就點頭認同了下來。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按你說的來！”

說罷，馬周再次提出一個問題：“要不要提前跟宰相大人打聲招呼？”

朝廷當前的宰相一共有三人。

馬周雖然沒有提出這名宰相姓氏，但孫伏伽就好似知道他說的是誰一樣，直接搖頭否決。

“若是殿下愿意的話，自然會通知宰相，我們沒必要擅作主張。”

“可是……”馬周還是感覺不妥，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上報過去。

但看孫伏伽堅決地搖頭：“別忘了我們是殿下的人，不是宰相大人的羽翼，莫要畫蛇添足。”

這話聽得馬周不由一愣，帶著一副古怪的眼神朝孫伏伽觀察幾眼。

殿下的人？

我們真的是殿下的人嗎？

我看未必吧？

當著孫伏伽的面，馬周沒有再說什么。

他只是將桌子上的冊子收了起來，似是默認了孫伏伽的決定。

不過暗地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

皇城，尚書省。

李治在一處堆滿資料的房間內(nèi)來回溜達。

就像是在逛自己家一樣，全然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而在他的身后，一個年近半百的小老頭滿臉諂媚的表情，就像個狗腿子一樣，緊跟在李治后面。

“殿下，您要找什么東西盡管吩咐就是了，您何必親自走一趟？”

說起來可能不信，這人是剛剛從洛陽那邊調(diào)離過來的吏部尚書張亮。

按理說，以他在朝廷的地位，壓根不需要向任何人獻媚。

但這人不一樣。

不知道他是從哪聽說了李治在這段時間里的表現(xiàn)，直接化身為了一條舔狗，在他的身后狂舔。

那媚俗的樣子，可別提有多刺眼了。

如果不是知道張亮的身份是當朝大員，指不定會把他當成是一個龜公來看待呢。

這家伙，比李治還要接地氣，突出一個現(xiàn)實。

“張尚書啊，你一個堂堂正三品大臣，這幅樣子真的合適嗎？”李治在找東西的間隙，玩味地道：“要是讓外人看到您這幅模樣，您這張老臉可就要丟盡了啊。”

“丟了就丟了吧。”張亮一副恬不知恥的模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給殿下當狗，不丟人！”

好吧，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李治也無話可講。

他就是有點搞不明白，這人都快五十歲了，究竟是為了什么至于給一個后輩點頭哈腰？

這真的值得嗎？

不管怎么想，李治都想不通張亮這么做的原因。

不過想不通就想不通吧，李治從來不糾結(jié)這些。

他在架子上看了幾眼，沒發(fā)現(xiàn)自己要找的東西，反身朝張亮詢問：“張尚書，你可知道科舉用的明法科考卷在哪嗎？本王想看看考題，你找出來，給本王看看。”

“啊？科舉的題目嗎？”張亮臉上露出一副為難之色，“這不太好吧？”

說罷，他似是怕李治不悅，又連忙給出解釋：“如果您想放哪個考生及第，只管吩咐就好，只要您一句話，就算是給他欽定一個狀元也不要緊，但要科舉的題目……這恐怕不太行。”

萬一這位殿下不小心把題目給泄露出去了，他可是要擔上責任的。

泄露科舉題目的責任，張亮還真背不起。

看他那為難的表情，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

李治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開始吐槽。

這人整個就是一活寶啊，話里的槽點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