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興宮。

李治和李世民一路沉默，回到甘露殿。

進入殿內后，李世民似是想起了有什么事沒做，朝李治招呼一聲。

“朕還有政務沒處理，你自己先待一陣，或者去陪阿兕子也成，朕先去御書房了。”

說罷，李世民步履匆匆地離開。

只留下李治一人，在風中凌亂。

“合著您不是找我談話來了，就是突然想起來，把我一起叫過來了啊。”

“早知道這樣，就先回府咸魚到晚上了。”

“真是的……”

李治無奈地搖搖頭，邁步走向了李明達的閨房。

既然都已經來了，那就沒必要回去了。

還是去看看李明達，現在在做什么吧。

來到李明達的房間，在里面看了一圈。

以為李明達是在屏風后面，朝宮女問了一嘴：“阿兕子在干嘛呢，怎么沒看到她？”

但聽宮女回答道：“晉陽公主去找衡山公主了，不在房間里面，晉王您要是急著找晉陽公主，奴婢這就去匯報。”

“不必了，既然去了阿鳶那里，就沒必要特意叫回來了，本王在這里等她便就是了。”

別的都無所謂，要是不小心把李攸同那丫頭一起帶回來，到時候可就有的吵了。

與其跟那丫頭吵鬧，還不如自己一個人獨自清靜算了。

說罷，李治走到桌前坐了下去，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始百無聊賴地發呆。

之前被李世民打斷，他還沒有想明白造紙機出現的意義。

現在正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考慮一下該怎么用這個東西。

輕抿了一口清茶，李治陷入了沉思。

首先，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

造紙機可以大幅度地提高造紙產能，簡化造紙的流程，可以把昂貴的宣紙價格給降下來。

產能上去了，價格下來了，這樣一來的話，紙就有了普及開來的土壤。

這對傳播知識和文化方面，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先不說印刷術的問題，就算是用手來抄錄，在紙價低廉的情況下，是不是也能起到知識傳播的作用呢？

唯一的問題在于，目前掌握知識的基本上都是士族。

就算不是士族，那也是寒門子弟。

想要讓普通老百姓從這里面收益，怕是有不少障礙。

這么說的話，我最好是把配套的、成體系的知識一起傳播出去。

只有這樣，底層的百姓才能收益。

不過……這同樣存在難度。

這里面最大的問題并非是來自其他方面的阻礙，而是老百姓本身就不識字，就算把書賣給他們，他們也讀不懂啊。

所以說，還是得從寒門開始培養嗎？

眼下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這樣了。

普通百姓就是想上升到寒門這個階層，也要耗費一生的努力。

想要把他們培養出來，任重而道遠啊。

還是先把希望放在寒門吧。

至于百姓，等我上位了再說。

思考間，門外傳來的清微的腳步聲。

李治朝房間的大門看去，就看到黃福手里提著一個用黑布蓋著的東西，出現在房門外伸頭縮腦的。

見此，李治朝他招了招手，“你怎么過來了？”

李治的目光看向黃福手里的東西，問：“手里提溜的是什么玩意兒，還用黑布罩著，神神秘秘的？”

黃福快步走進房間，把東西擺到桌子上面。

“是將作監的祖大師帶來的，奴婢也不清楚。”

說著，黃福撓著腦袋思索了一下，道：“工匠大師把東西送來后，只說了一句話，邊緣的地方都打磨干凈了，除了點燈的時候需要小心一點，別不小心傷到手之外，就什么話都沒說。”

“哦……原來如此。”

聽黃福這么一說，李治明白過來了，他朝黃福擺了擺手。

“行了，這事兒本王知道了，你回去。”

黃福沒有說話，又好奇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黑布，轉身離開。

在他走后，李治掀開了黑布，看了一眼里面的東西，這是一個用黃花梨木制造的玻璃燈罩。

燈罩整體呈半球體，就像個鍋蓋一樣，蓋在用黃花梨木做的底座上。

底座的中間，已經放上了一根紅色的蠟燭。

需要用到的時候，應該只需要打開燈罩，點燃蠟燭就可以了。

這個東西整體晶瑩剔透，外面也沒有什么毛刺，成品做出來很漂亮。

當初，在跟祖軒皓道別的時候。

他只是隨口提了一嘴，讓祖軒皓看看能不能幫忙制造一個玻璃燈出來。

沒想到這家伙居然當真了，還真趕在上元燈會前把這東西給制造出來了。

祖軒皓有心了，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東西弄出來，想來應該是耗費了不少精力。

看來，以后要是有機會，是該提攜他一下了。

李治欣賞了一會兒，把黑布重新蓋上，就沒再管了。

心里猶豫著，要不要把造紙機這東西也交給祖軒皓，讓他來負責生產？

想了想，他覺得這事兒還是算了。

讓一個陶瓷大師來制造機械部件，光是想想都美如畫好吧。

以后再看祖軒皓有沒有組織能力吧。

要是他能帶領工匠們干活，這事兒另說。

思考間，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不過這一次除了腳步聲之外，還有李攸同那嘰嘰喳喳的叫聲。

一聽這個聲音，李治的臉色有點綠了。

為了拒絕和李攸同碰面，他甚至都沒讓宮女去把李明達給叫回來。

結果這下倒好，被人堵在屋里面，就算不想碰面也不行了。

李治已經做好了面對狂風暴雨的準備，心里暗暗祈禱，小姑娘可千萬不要哭。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李攸同撒潑。

這家伙哭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疼。

但讓李治感到意外的是，李攸同進來之后，第一時間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而是眼前一亮，沖著桌子上的黑布就沖了過去。

“唉！這是什么東西啊？姐姐你是不是藏了自己做的燈紙，不打算給我看啊？”

眼看李攸同沖到桌子旁，就要把黑布掀開。

李治一伸手，把她拽到了自己懷里。

“別亂碰！這可是九哥給你們帶的驚喜，要是提前看了，那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