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夕說了一天瞎話了，實在不想繼續。她投降似的坐下嘆了口氣，“你不是還在這里嗎，還偷了我的香囊。”

這話說的帶了幾分委屈，原本她想審賊的，結果自己被審的丟盔棄甲。

卓巖坐到樂夕身邊，將她攬進懷里，“你身上的梅香很好聞。以前一直不知道這是什么味道，現在知道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意有所指。樂夕今天腦子不夠用，也懶得想了，“卓巖，你以前喜歡我什么？”

“說不清楚，喜歡一個人很難說清楚具體是因為什么。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深夜急診。那天我看到一個短頭發的女生，臉色慘白，明明胃痛的整個人都在顫抖，還拿著手機不停發語音，說PPT第幾頁有錯別字，圖片有問題。”

卓巖說完自嘲地笑了笑，低下頭對上樂夕清亮的眸子，“一開始，大概是心疼你吧，大男人的保護欲。”

那天之后樂夕就成了卓巖的“常客”，她記得。

醫生和病人，慢慢發展成情侶，轉折點也是一次深夜胃痛。原主連去醫院都做不到，只能給卓醫生打電話。卓巖連夜來到這里，陪護了一整夜。

“原來你喜歡病嬌那一系的……”樂夕小聲的自言自語。

卓巖聽見了大笑搖頭，“才不是，我做夢都希望你能像現在這樣，健健康康的。只是沒想到你會變成十項全能。”

“什么十項全能？”

“沈隊說，你現在的身體素質，比田徑十項全能冠軍都強。”卓巖緊了緊摟著樂夕的胳膊，“我現在可不敢得罪你，萬一動起手來，肯定打不過你。”

樂夕忽然想起那天被他強吻的事，不由有些心虛。他好像也不一定會輸。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里聊天也挺好，但有些話遲早還是要說的，“我摔倒之后，變了很多。不喜歡高跟鞋了，不喜歡化妝了，也不是病嬌了，你為什么還喜歡我？”

“樂夕，醫生的壓力很大，每天手握很多人的性命，還要應付脾氣不好的病患家屬。可是看到你，我就能放松下來。這是以前沒有的感覺。以前，你更像是我下班后還要操心的病人，而我既是醫生也是病患家屬，壓力更大。”

好吧，這個答案勉強接受。

樂夕心不甘情不愿地點點頭，“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是另一個時空穿越過來的人，不是原來的樂夕，你會害怕嗎？”

卓巖一愣，她不是那種矯情的女生，無緣無故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為什么會這么問？”

“摔跤后遺癥。我暈了、又醒了，感覺自己變了很多。”

這個懷抱待得久了，確實舍不得離開，她很想坦誠一些，“如果我換了個靈魂，你怕嗎？”

卓巖用下巴蹭了蹭樂夕半干的頭發，“給你唱首歌吧。”

樂夕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他。卓巖清了清嗓子，真的緩緩唱起了一首歌。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們越過時空相見

每一分鐘換成一年

究竟能有多少纏綿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們忘了還有明天

忘了保留一點時間

好讓這種感覺永遠

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醒來你已了無蹤影

再回到夢里夢已不相連

……”

這是一首很老的歌，聽的她心口發疼，像是預告了自己和卓巖的結局似的。樂夕伸手捂住他的嘴，“別唱了。”

“我唱歌不好聽？”

樂夕搖頭，將腦袋埋在他胸口，眼淚無聲流下，悶悶地問：“我們結婚吧？”

卓巖扶起樂夕，滿臉的不可置信，“你，真的？”

“我大概也只能嫁給你了。”

上輩子加這輩子，只有眼前這個人能對他又親又抱，讓她頭疼，又讓她心疼。不想再這么拖著了，結婚吧。

如果卓巖有靈根，以后試著拉他上賊船。如果卓巖沒有靈根，在地球陪他百年又如何？

樂夕臉上還帶著淚，笑著說：“你唱歌這么難聽，以后別唱……”

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倒向沙發，陷入了盛夏暴雨般的親吻里。

卓巖像頭撲食的獸，這次不是報復性地啃食，她卻一陣頭暈目眩。原來修士同樣有缺氧的時候。

等他終于放過雙唇，樂夕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剝的剩不下什么了，忙掙扎著背過身，卻無路可逃。

那人順勢在蝴蝶骨上輕輕嗅著，一路親到尾椎，骨頭一寸一寸地酥了……

樂夕想起岐山那些被她一指點暈的蛇，此刻別說回頭咬那個對自己上下其手的人，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力說出口。

這是報應吧？

樂夕渾身戰栗，又羞又急，“不要，在這里。豆花，它們，看著呢！”

“好。”他啞著嗓子答應了，橫著抱起樂夕走進臥室，砰地一聲將門踹上。

兩只貓甩了甩尾巴，頗有些意猶未盡。

身體太好，也不全是好事。這是樂夕沉沉睡去前的最后一個念頭。她很后悔，當初為什么要給他喂一片紫芝，真是自作自受。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睜眼便聽到卓巖打電話的聲音。

“……只有今天有空……先去領證……好，謝啦，哈哈哈……”

領證？關于昨天的記憶清晰起來，樂夕扯起被子蒙住臉。猶自不敢相信，久久下不了的決心，忽然就塵埃落定了。更沒想到，自己對卓巖竟然全無抵抗就這么從了，任由他折騰的精疲力盡。

對卓巖來說，昨天是他愛情馬拉松的中點里程碑。

對樂夕來說，那其實是她兩世為人的第一次。

“師父，梅二也要嫁給一個凡人了，您若知道怕是會氣的打死我吧。”樂夕閉上眼在心里默念，她有些想師父了。

前世，她的名字是梅玥，師兄弟里行二。可師父是個瘋癲的性子，從不正經叫她名字。

宗門里別的長老收徒，都是在開山招弟子時挑根骨不錯的孩子。師父偏不，她喜歡拐帶小孩……

樂夕還記得那年她不到五歲，被青樓當明日之星養著。有一日正忙著給姑娘們的琴瑟擦松香，一個著細葛青衫、長得很好看的年輕公子憑空出現，二話不說就將她卷走了。

再睜眼，所處的已是一片極美的紅梅林，與那凡塵楚館的迷亂之地大相徑庭。眼前的好看公子也變了模樣，竟是一位仙子。

“你叫什么名字？”

“玥兒。”

“可愿意隨我修煉？那個地方你待著不合適。”

小丫頭不懂修煉是什么，但青樓里也有說書的，知道這個漂亮仙子想收她做徒弟。于是跪下恭恭敬敬地磕頭，“師父賜玥兒一個姓吧。”

仙子頗為嫌棄地丟了小丫頭的金釵，隨手折下一小枝含苞待放的梅，為她斜斜簪在發上，“就姓梅吧。”

梅玥隨師父回宗門，數月后才知道修煉是什么，這個叫玄天的宗門有多厲害。最驚詫的是她師父執虛仙子有多聲名在外，還幾乎都不是什么好名聲。

師父是掌門一脈的關門弟子，現任掌門是她大師兄。可以說整個宗門，最無拘束的長老就是她了。

師父平生干過最出名的事有兩件：一是單槍匹馬滅了以雙修功法聞名元辰星的歡喜門。二是跟一個凡人成親，失蹤百年才回宗。

關于那個凡人師公，記憶中師父只提到過一次：“梅二，師父在等他輪回呢。”

神識蔓延到客廳，卓巖還在跟那位被他央求換班的同事打電話。百年之約太可憐了，樂夕默默道：“你要爭口氣啊。若你不能修煉，天知道我要等你幾世輪回。”

卓巖掛斷了電話回到臥室，見樂夕整個人都埋在被子里，壞笑著挖她出來。鎖骨上點點梅紅赫然露出，卓巖心下不由有些懊惱。

他們許久不曾親近，昨天樂夕青澀的恍如初次，讓他發狂。自己好像確實有些過分了，以致她后來都哭出了聲。

卓巖訕訕道：“你還好吧？”

“瘋子！”樂夕又紅了臉，“你出去，我要去洗澡。”

“水放好了。”卓巖是真的不怕惹惱她了。掀開被子，又是打橫抱起，將樂夕送到浴室。

豆花和饅頭睜大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主人以昨天消失的造型再度出現，“喵嗚？”

饅頭很普通的問候，樂夕愣是聽出了疑惑的意思，恨不得立即讓它倆原地暈厥。

好不容易將卓巖趕出浴室，樂夕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收拾干凈。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定力，不能再跟他膩在家里了，得趕緊出門。

今天是工作日，兩個人奔赴民政局后一切順利，但提交資料時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樂中尉，軍人結婚還需要單位提供證明的，你不知道嗎？”

樂夕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身份。工作人員笑呵呵的提醒，那個證明主要是審查卓巖的資料，通常需要一個月才能辦下來。

卓巖聞言坐不住了，立即給沈隊打電話，“哥，我和樂夕在民政局，缺個證明……好。”

就說了這么一句話，卓巖便掛了電話，拉著樂夕坐到一旁。

“咱們回去吧？等在這里也沒用啊，要一個月后才能辦。”

“不用，沈隊說等他半小時。”

樂夕不想說話了，全世界都在幫卓巖。陸元是他哥，沈隊是他哥。如果他認識聶局，沒準還能多個叔。

要不了半小時，卓巖便接了個同城快遞。連快遞費都不用付，就拿到了那份紅泥印還沒干的證明。送快遞的是駐地的同事，騎著軍牌摩托來的……樂夕只能給他敬禮致謝。

終于拿到了兩個紅色的小本子。

卓巖樂的像個傻子，趕緊拍照發朋友圈，“市一院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看好我能娶到你。哼！哥們兒領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