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三環距離沈隊長給的駐地位置有四十多公里，約定九點報道。

樂夕一大早坐上出租車，整個人還不在狀態。昨天她破天荒地沒有修煉。師父曾說，情緣沾不得，也躲不得。無疑，她這是沾上了。

降妖除魔打擂臺，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怵。唯獨這種喜不喜歡的事情，當真理不清。

車窗外高樓漸少，濃綠的喬木多起來。遠遠看到一個大院，掛了塊紅漆大字招牌：燕京市特警總隊駐地。

樂夕走上前和站崗的警衛打了聲招呼，便有一名女警過來給她搜身，又收繳了手機封存。對方看著樂夕的最新款大屏手機，和斷了半截的數據線，臉上的疑惑溢于言表，“這是出門拿錯了吧？”

樂夕尷尬地點頭，昨天腦子跟漿糊似的，確實忘了帶根新的線裝裝樣子。

“反正這一個月也用不了，帶錯了也沒事。我先帶你去宿舍安置行李。”

和預想中的嚴肅不同，這位“師姐”看上去很親切。樂夕想起剛進宗門時，那里的師兄師姐可不是吃素的。

駐地很大，一路穿行卻靜悄悄的，滿眼都是灰綠色。樂夕住在9號宿舍樓的704，里面的布置一目了然。一床、一柜，一桌、一椅，還配有衛浴小隔間。

“我以為你們都是住上下鋪的。”樂夕放下背包，這個待遇著實出乎意料。

“師姐”打開衣柜，取出一套制服遞給樂夕，“來這里的戰士最低都是中尉，住單間的待遇還是有的。”

“我這種一天軍姿也沒站過的，也是中尉了？”

“目前你享受中尉待遇，但沒有職權。這一個月受訓結束，才會給你授銜。”

換了衣服，“師姐”又幫樂夕整理了一下軍容才離開，臨走前交代她找沈隊報道，領取特訓安排。

單調的體能測試和訓練，重復拆卸組裝槍械，各種型號槍械的射擊訓練，學習一系列古怪的儀器……拿到這一個月的特訓內容后，樂夕對這里凡人的“最強戰力”也有了大致評估。

傍晚七點多，卓巖忙完手頭的病歷，試探性地給樂夕打了個電話，果然關機了。想了想，又給陸元打了個電話。

派出所附近的小飯館里，陸元看著心事重重走進來的卓巖，忍不住嘆氣。

“兄弟，不是我說你，這才第一天，你就這么魂不守舍？”

卓巖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陸哥，你能跟我說說那個培訓嗎？”

“不能。”

“不說具體項目，只說強度？”

陸元板著臉，不說點什么，這家伙明天沒準就能給自己弄出個醫療事故來。

“這個特訓，你媳婦兒一定沒問題。”

“沈隊跟你說什么了？”卓巖眼睛亮了，他就知道陸元一定有消息。

“你應該也能猜得到，剛進去肯定先要做些測試，否則光靠沈隊一句話舉薦，誰能信？”陸元琢磨著措辭，打著擦邊球地提點卓巖。

“測試，過了？”

陸元一臉高深莫測地點頭，“絕對震翻了一票人！”

沈隊今天其實什么也沒說，只給陸元發了一條信息，里面是一組數字。那幾個數字，陸元根本不敢相信。他自己二十來歲體能巔峰時都做不到，沈隊也做不到。

如果不是震翻了一票人，沈隊不可能忍不住給他發這么一條短信。至于那項特長，陸元也不知道會怎么測試，但樂夕肯定能過關。

“卓巖，你媳婦兒雖然沒當過兵，但體能比那里邊大部分人都強。她缺的是紀律性，還有沒摸過那些鐵疙瘩，這些有一個月過關不難。”

“如果我說，一個月前，她還險些胃出血住院，你信嗎？”

“信。”陸元灌了一口酒，“那不是有什么偏方嗎？那方子神了。”

“豈止是方子，她還會推拿……”卓巖想想樂夕說的“醫學奇跡”，根本不可能。

“你什么毛病，說話留一半？”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知道吧？”

“啊，然后呢？”

“她爺爺，八十了，一個月前跌斷了腿。她回去給捏了幾下，站起來了。”卓巖挑了挑眉，“哥，你信嗎？”

陸元揪著胡茬，“這萬一要是真的……應該也算特長吧？”

“別！”卓巖險些嗆著，“樂夕肯定不想被你們當成神奇女俠，哥你放過她吧。”

9#704房門緊鎖，特訓了一天的神奇女俠，正在重新煉制儲物戒。這里的規矩是不能戴飾品，但樂夕不放心把它丟在柜子里，只能給它加一個隱匿陣法。只見食指上銀芒微閃，儲物戒悄然隱匿無蹤。

樂夕自言自語：“現在戴哪根手指都沒所謂了，反正卓巖看不到。”

回想白天的經歷，她仍是一陣后悔。饒是她沒有動用任何靈力，全憑體能完成那些測試，最終成績還是刷新了記錄。

駐地的醫生老楊知道消息后，親自跑來提醒樂夕，明天早上新人體檢她是第一個，記得空腹早點來。沈隊說，老楊大概是懷疑她偷偷服了興奮劑之類的東西……

樂夕有些心虛，興奮劑肯定是沒有的。但血氧量之類的指標，她確實有可能和普通人不一樣。

未免繼續出格，她決定今天不修煉了，正好昨天也沒修煉。連續歇兩天，加上重煉儲物戒的損耗，應該會有些影響吧？

周二早上，樂夕忍著靈力枯竭的不適，做了長達半小時的復雜體檢。大部分數據還沒出來，老楊就坐不住了，找到沈隊：“我要樂夕以前的就診、檢查記錄，你幫我找。”

二十四小時后，沈隊將兩份身體檢查報告，放到了頂頭上司的辦公桌上。

“聶局，我們新吸收了一名儲備隊員。這是她報道后體能訓練的數據，一個多月前她在市一院就診時的身體情況，和昨天駐地給出的體檢報告。”

卓巖那里有樂夕這兩年幾乎所有的身體變化數據，沈隊以特警隊的名義全都拿了來。和老楊體檢得出的結論兩相對比，如果不是DNA不能篡改，沒人能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特警隊直屬國安，與尋常武警不同，隊員有任何疑點都不是小事。樂夕的情況已經不是“疑點”那么簡單了，沈隊不敢瞞著，只能上報。

聶局翻著報告，并沒有顯露多少驚訝，“樂夕，就是你和陸元推薦的那個記憶力很強的姑娘？”

“是。”

“查過這一個月的行動軌跡嗎？”

“有兩次外出。一次是去吳塘，摔傷后短暫暈厥，當天自行返回燕京。據同車廂的乘客回憶，樂夕有明顯的記憶混亂的情況，但行動能力無礙。另一次是和男友一起去岐山。兩次外出，都是當時就職的公司安排的公務出差。”

聶局合上報告，食指輕輕敲打著文件夾，“沈錦波，你們特警隊外招，有哪些要求？”

“背景沒問題，身體素質過硬，有非同尋常的個人能力。”

“這個樂夕，背景有什么問題嗎？”

沈隊摸不準領導的意思，遲疑地回答：“目前查不出什么問題。只是她從藥罐子到女超人，前后不過一個月，太過匪夷所思。”

“一個月能改變很多事情了。”聶局笑著搖頭，“你不也躺了半年嗎？人家女娃娃送了你一張藥方后，一周不到就出院了。她只要不是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就沒什么好奇怪的。”

“是！”沈隊心中大石落地，只有領導不認為樂夕有問題，她才能在隊伍里踏實待下去。

特警隊這邊的調查結束了，卓巖的調查才剛剛開始。

這天他去照顧豆花和饅頭，順便幫樂夕打掃衛生。無意中發現鞋柜里滿滿當當的高跟鞋都不見了。第一反應是家里遭了賊，卓巖四處查看一翻后，疑惑更多。

不止是樂夕的高跟鞋不見了，化妝品也不見了，連護膚品都沒有。浴室里只有一瓶沐浴露、一瓶洗發水、一塊洗衣皂。那個她花了好幾千塊買的吹風機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卓巖索性又去臥室看了一眼。

衣櫥很空、很素，以前她最喜歡的那些雪紡衣裙沒了。只有幾件黑白兩色的T恤，還有一些長褲、本色的長袖棉麻襯衫。

櫥門后有幾排小木釘，這里原本掛了各種項鏈、手鏈。有卓巖送的，也有樂夕自己買的，現在也消失了。只掛了一個小小的……這東西應該是香囊吧？

半個巴掌大小，收口可以打開。這個小布袋子外層月白色，繡了一枝梅。墨色的枝椏，一點點含苞待放的梅紅。里層是淡淡的茶色，打開可以取出里面裝的東西：一只用細麻布縫起來的小香包，里面好像是什么粉末狀的東西。

卓巖聞了聞，很清冽的味道，帶著淡淡的梅香。正是最近樂夕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原來不是香水，是這個香囊？

這不會是她自己做的東西吧……

這個懷疑毫無道理，但卓巖看著香囊上繡的梅枝，總覺得這東西出自樂夕，不像是隨便網購就能買到的。

怎么也想不通樂夕這些變化是怎么回事，卓巖賭氣似的帶走香囊，掛到自己車里。

遠在燕京郊區練習射擊的樂夕忽然放下槍，“家里進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