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燈下一片熾亮的光。
“那按道理來講,傅家的確是喬世良的救命恩人。”桑瓷慵懶地說,漂亮的眸子寫滿不解,“那喬世良為什么說是傅家害死了他的兒子?”
金助理提起這事一直嘆氣:“喬世良就是個瘋子。他的兒子從火場中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當時緊急送往醫院后,搶救了兩次才救回來,再后來貌似是喬世良的老婆精神有問題,給誤殺了。”
他越講聲音越小,有種講鬼故事的感覺,眸色迸發出異樣的光:“我也只是聽說啊,你千萬別跟傅總提起,不然我就要被傅總給辭退了。”
桑瓷蹙起眉尖,莫名其妙地渾身開始發冷,腦袋暈得漸漸厲害,鼻子好像被塞了兩團棉花,呼吸也稍顯困難。
但她還是想聽完,稍微抬了抬手,示意金助理繼續往下說。
金助理:“我聽傳聞說喬世良的兒子是他老婆親手弄死的。因為那女人有精神疾病,所以一直沒有判刑。后來喬世良,也就是三天前,他老婆被口灌了大量的麻醉劑。”
“在那女人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因為大腦嚴重缺氧,導致永久性的昏迷,下半輩子都只能待在重癥室里,所以喬世良就揪著這件事不放,并把麻醉劑的來源扣到傅總的頭上,說他違背醫德,私下售賣違禁藥品。”
桑瓷:“喬世良的兒子查過嗎,叫什么?”
“查過,他兒子叫喬翊幀,后頸這邊有塊蝴蝶形狀的燒傷疤痕。”
金助理邊說邊抬起手給太太比劃,兩只手停在后頸脊椎骨的右側方位置。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
桑瓷總覺得這里面有些蹊蹺,還想問些細枝末節時,倏地被一道微弱的聲音冷冷地打斷——
“金助理,你該走了。”
傅閑則眸色深黑,沉得堪比暴雨中的焦黑烏云,白晝似的光掉進眼里,也照不透那一層暗色。
他看起來恢復得很快,暈倒以前還是白無血色的面孔,現在已經稍稍有了紅潤的顏色。
“是,我這就走。”金助理只感覺有一道要吃人的目光折過來,說完后,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桑瓷在被發現向金助理打探他的過去后,絲毫沒有半點心虛地抬起雙眼,一雙好看的烏瞳平靜坦蕩地望向房門口的男人。
似乎很少見到他這幅模樣——
傅閑則近在眼前,一張病態的臉刻畫出古典立體的五官,像是19世紀油畫中的貴公子,薄弱的眼神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盯著她,冷頹的神情下卻又散著男人獨有的狂妄與不羈。
就是額頭纏了幾圈繃帶,影響了美感。
“關于928事件,到此為止。”他說話時仍舊喘的很厲害。
桑瓷面無表情:“嗯。”
男人掃了她一眼。
這一眼格外的冗長。
跟以往的任何一次目光都不同,像是摻雜著很復雜的情緒。
沉默半晌,他忽然冒了句:“你有沒有認識的治療心理的朋友?”
桑瓷抬著懶倦的目光看向他:“有,需要我給你推薦?”
他皺眉道:“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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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通往海林市中南私人診療所的途中。
保姆車內,桑瓷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尖用紙擦得通紅,她頂著濃重的鼻音說道:“我寧愿發燒,也不想在夏天感冒。”
夏天感冒簡直太折磨人了!
余曦在旁打完電話,一臉氣沖沖地看著桑瓷,質問道:“你一大早就讓我把上午的工作推掉,今天是第一次劇本圍讀哎!我的祖宗,你就這樣不去參加圍讀,會被人罵耍大牌的!”
新戲開拍以前都會有劇本圍讀。
桑瓷又抽出張紙擦了擦紅通通的鼻尖,因為感冒嗓音變得甕聲甕氣:“我知道,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她的閨蜜溫泊微在中南上班,專攻精神心理方面的治療。
余曦:“那你說說看,你有什么事能比拍戲更重要?”
桑瓷不能把傅閑則的事告訴她,只能隨口扯了個謊,說她姨家的表弟心理出了點問題,讓她幫忙找找靠譜的醫生。
余曦半信半疑地盯著桑瓷,無奈地道:“你說的最好是實話,不然我就要被你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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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幾凈的診療室內,溫泊微揚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鏡,折起來放在白色辦公桌上,低頭寫了一張單子,撕下來遞給沙發椅中的男人,叮囑道:“這次的藥吃完后,記得過來。”
男人微微頷首,潦草地把藥單往口袋里一塞,轉身大步離開。
這時等在診療室外的桑瓷,被重感冒折磨得很難受,她見門開,眼也沒抬,就要進去,卻意外地撞到別人的肩膀。
桑瓷剛想回頭為自己的冒失道歉,卻見那人把頭壓得很低,黑色的棒球帽下是一張冷白的面孔,偶然掃向她的目光冷漠又浪蕩。
原本對此毫不在意的桑瓷,目光無意地掠過男人的后頸處時,忽地一怔,她猛然睜大眼,瞳孔中快速地閃過一塊酷似蝴蝶狀的疤痕,又仿佛不像。
桑瓷本想追上去看個清楚,奈何那人腿長步子大,沒出幾步就湮沒在人流如海的走廊里。
溫泊微不知何時走到門口,朝著桑瓷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笑著說:“好久不見,我的大明星。”
見尋不到那人的身影,桑瓷摘下墨鏡往診療室中走去,火紅的唇瓣微動:“微微,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的病人?”
溫泊微模樣清冷,跟桑清清釣系美人的氣質有些相似,完全不同于桑瓷的明媚妖艷,濃顏系的長相偶爾會透出幾分不經意的攻擊性。
“嗯。”溫泊微用紙杯接了杯溫水,端到黑色磨砂的玻璃桌上。
“有興趣?”
“沒有。”桑瓷否認,眼前一直在回閃剛才那一幕——
那男人后頸的疤跟金助理描繪的很相似,可據她所知,喬翊幀已經去世了,就死在他母親手里。
“也對,畢竟你已經擁有了整個海林市都想嫁的男人,對別人沒興趣也正常。”溫泊微莞爾一笑。
“不過女人嘛,不要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轉,適當的去看一看外面的野花野草。就剛剛出去的那位,也是個天之驕子。”
“他是?”桑瓷疑問。
溫泊微優雅地環起雙手,整個人靠坐進舒適的沙發椅里,她眉眼略彎,微微動了動唇說:“海林市,市長之子,姜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