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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為何不見悲傷之色

這宅子不大。

進門是福叔和阿生住的兩間小屋,中間有個稍大的院子。

正房有三間屋。

東邊一間做了堂屋。另兩間做了臥室,一間是白子蘇的,最西邊那間稍微小些,這幾日桂熙便在那屋里睡下了。

東廂是書房,后院的小屋是廚房和雜物間。

京城寸土寸金,有個小宅子已是安穩得很,難怪兩個舅哥盯上了這宅子。

福叔平日在這宅里,管家、仆人的活他都做。看著已經過了五十了,頭發有些灰白,身量不高,身子骨挺強健的,手關節粗大。

阿生難得在宅里,整日里在外邊,白子蘇和福叔也不管他。

還有便是桂熙了。

這段時間白子蘇失了新婦,又受了傷,跟當差的部門請了長假,在家休養。

她便隨身侍候上了他。

若問她在新鄉縣侍候白煒和在京城侍候白子蘇有何區別,也沒多大區別。

白煒除了讀書、玩耍,沒有別的。

而白子蘇則有些不同。

“阿熙,你去地窖看看,那送信的山賊長毛了沒有?”

他坐在書房里,拿著本書冊,斯斯文文得像個讀書人。

說起話來也是風輕云淡,連頭也沒抬一下。

“看什么?”

她正坐在他膝邊的一個矮凳上看市井小說,聞言跳了起來,一腳踢翻了那張矮凳。

“我說話不清楚么?別大驚小怪的。”

怎能不大驚小怪?

這是山賊。

不是山貓!

“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已經死了,還怕他活過來不成?”

“是死人哎,還死了好多天,怕是真長毛了吧。”

“死人不可怕。”

她仍是猶豫。

他盯著她,眼睛黑得發亮。

看他可憐,便應了他吧。

“好吧。大公子你去么?”

“我腿腳不方便,你去便夠了。”

這......也太為難她了。

她猶猶豫豫地往外走,腦子里出現了黑黢黢的一個地窖,那個死人正躺在地上,身上長了一層白色的長毛,她走過去,死人卻突然抬起頭來朝她咆哮了一聲,嘴里兩顆又白又長的獠牙閃了一道血光。

“啊!”

她被嚇到了,沖回去跪在白子蘇跟前抱住他的腿,牙齒都在打戰。

“大公子,不要讓我去!”

他被她的慫樣逗樂了,哈哈笑了起來:“沒出息。”

“大公子,求你了,別讓我去。”

她跪在他跟前仰頭央求,她的眼睛也是黑亮亮的,白子蘇一瞬間想起了嬌娘,心情一時有些黯淡。

“好,不去。”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嘴角勾起勉強的一笑。

他本來也只是試探她。

若她毫不猶豫地去了,那這小子有心狠手辣嗜血的本能,可以培養成一個優秀的殺手。

若是她猶猶豫豫去了,也可培養,多經歷幾次便習慣了。

如今她死也不肯去,怕是做不來殺人這種事的。

她沒有通過他的考驗,他卻松了口氣。

這小子,算得上純良。

她高興起來,站起身趴到書案上跟他說話。

“大公子,那些穿灰衣服的是些什么人?他們怎地知道我們在那兒?”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懂了么?”

“是阿生叫來的么?”

“嗯,對。”

他隨意地回了一句,抬眼便見她噘著嘴,一臉的不滿。

真是毫無規矩。

他心里想著,沒有一點不悅,反而笑了一下。

“大公子,你笑什么?”

“笑你是個小兔兒爺。”

他想起那日大舅哥罵她的話,此時她正煩著他,便又送給了她。

“這是什么意思?”

“夸你長得俊。”

“那大公子也是。”

這小子,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就這么被她罵了去。

他拿著書冊掩住臉,分明是在偷笑。

這時福叔進來,見桂熙毫無規矩地趴在書案上跟白子蘇說話,有些意外,一雙眼睛在他倆身上來回看了一遍。

不是一個小廝么,怎地這么沒規矩?

兩個人親近到何種程度了,能這么隨意?

白子蘇拿下書冊看他,他收回目光站定身子:“公子,夫人的嫁妝都整理出來了。”

“明日給他們送過去。”

“是。”

“對了,把那送信的燒了吧。”

“是。”

福叔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讓把送信的燒了,怎得像讓把信燒了這么簡單?

莫不是這樣的勾當做的多了?

這大公子不像看起來這么簡單,還得防著點,別回頭得罪了他也被這樣燒了埋了,死得靜悄悄的,連娘親都不知道。

他看她在一旁出神,拍拍她的手臂:“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去燒尸體?

腦子里想想就夠了。

“不去。”

“可是難得一見。”

她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黑亮清澈看不出一絲兇殘,但他視殺人放火如平常。

“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

他還在慫恿。

她搖搖頭,抿唇不說話。

白子蘇不再堅持,微微笑了笑轉了話題:“天黑了,去做飯吧。”

原來大公子誆了她來京城,是讓她來當奴仆的。

訓練她練武功,說不準是打算讓她做他的殺手。

怎么就偏偏選了她?

準是看中了她好騙。

這可如何是好?

廚房里原有一條約二斤的五花豬肉,她把它切成塊,削了幾塊土豆放在一起紅燒,又剝了半棵白菜放點鹽巴煮了煮。

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他對她還算不錯,若無意外的話,她應該還能在他手下平安一陣子。

飯后,白子蘇仍是坐在書房內,翻著一本書,傷腿擱在一張長凳上。

桂熙坐在矮凳上。也拿了本書翻看。

這書房里有好幾本市井小說,比起學堂里教的書要有趣得多。

炭盆烤得身后暖烘烘的。

余光里感覺白子蘇在看她,她轉頭看向他。

他今日看著她想起了嬌娘,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這會兒見著她抬眼看他,拿話找補:“阿熙若是女子,想必嬌俏得很。”

“公子若是女子,想必也是嬌俏得很。”

他的下頜骨處帶有棱角,不似桂熙的鵝蛋臉順滑,自然不會那么像女子俏麗。

但這么說了,便不顯得她心虛了。

他果然笑笑,將目光轉回到書冊上,不再繼續說下去。

他不看她了。

她卻盯著他看。

“大公子。”

“嗯?”

“你是不是很喜歡少夫人?”

他楞一下,這小子為何問這個。

“是。”

“那為何不見你悲傷之色?”

白子蘇心里一陣刺痛,接著一股火冒上來。

這阿熙真是蹬鼻子上臉,給點顏色便開染坊,以為他是十三四歲的白煒么?

啪!

書冊被用力拍在書案上。

他一臉陰沉。

她嚇得一哆嗦。

嘴太欠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手指頭直往人家的傷處戳。

看他眉間怒色頓起,她扔下手中書往外逃。

剛逃出兩步,手腕便被一股力拉住。

低頭一看,竟是他的軟鞭纏在她腕上。

白子蘇將軟鞭往回一收,她被扯得轉了一圈,跨了兩步跪倒在他跟前。

他看著眼前滿眼驚惶的她,心頭起了一絲殺機。

這個少年不夠聽話,不夠謹慎,跟在他身邊也未有多久。

原本想著把她帶到京城給他謀一份好一些的差事,也不枉當年他捧過她的小腳丫,誰曾想遇上了這些事,讓她看到了她不該看的,如今變成了燙手的山芋甩都不好甩。

有心培養她做自己的心腹,卻是這般的行事無規矩,說話無遮攔,這些個壞毛病不知哪天便把他給賣了。

干脆殺了,一了百了。

他瞇起了眼睛,冷冰冰的眼光在她的脖頸上來回看了一圈。

桂熙只覺得脖頸涼了一圈。

完了,真要被他殺了、燒了,這才幾日功夫。

要不要告訴他她是女的,求他饒她一條命,她保證這輩子只守著他一個人?

“大,大公子。”

牙齒又磕上了。

他卻松了軟鞭,眼里涌上悲傷:“你長得有點像她,我實在下不了手。”

“像誰?”

她莫名其妙,脫口問道。

不去慶幸自己死里逃生,卻關心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要被她氣笑了。

“嬌娘。”

“我長得像少夫人?”

她去照鏡子。

哪里像了?

少夫人比她可嬌俏多了。

硬要說哪里像,大約少夫人任性起來的時候,那瞪著眼的樣子與她還真有點相像。

少夫人又救了她一次!

她在心里磕了一個頭。

她又回了書房:“大公子,若是我長得不像少夫人呢?”

“那你便死了。”

白子蘇回了一句,嘴角卻往上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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