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娶了續弦。
白天喧囂漸漸隱退,華夜幕布緩緩被嶙峋的骨手拉開。
另一邊。
將軍夫人聽著下人的匯報:“去送吧,不要太辣。”
新人不像之前的媳婦不喜歡吃辣。
但愿這位新人不要像之前的那位白月光自找死路。
將軍府的榮譽高于個人。
這份榮譽下累積著的是好多人青春和白骨。
“男兒是不是都是如此薄情?”
以前,她看她的兒子和前媳婦發誓恩愛到白頭,一個絕不二娶,一個絕不二娶。
死人尸骨尚未寒,又見新人笑。
看似隨口一問,大丫鬟可不敢在這個看起來溫和的將軍夫人面前亂說話。
“娶了新媳也告訴他們。”
將軍夫人去了祠堂。
一排排排位前孤零著她一個活人。
她年紀輕輕撐起整個將軍府,外人提及,誰不道一句佩服。
而今,孑然。
她早年高嫁,被整個權貴看不起,被婆婆折辱,唯獨有丈夫的寵愛。
將軍府里,她曾經深愛的人就在這里。
除了一個人,將軍府那些阻礙她的人也都在這里了。
她最討厭老夫人和將軍了。
說來,可笑,她的兒子和丈夫太像了。
她的丈夫也有一個白月青梅,她是一個替身。
二八如花的年華,多情美貌的少年忽然求娶于一個普通的村女為正妻。
“我就是個鄉野丫頭!配不上公子!”
“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天真爛漫。”
父母正愁弟弟娶不到媳婦。
于是,她被人一推一步踏入了這除了愛情再無靠無依的式微世家。
她望著少年,神色凄楚:“如果,我不嫁給你會如何?”
“那你的父母也會把你送給別人。”少年揉著她的長發,從樹上折下來一枝花別她的發間。
“別擔心其他的,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
在殘存光輝里茍延喘息的風流少年真的背棄了過江紅顏,獨愛她一人。
她以為她此前所有遇到的劫難都是為了遇見他。
嚴厲的老夫人以為兒子終于收了心,只是說什么也看不起她,各種挑剔責難。
“既然進了我家的門,以后你就別回去了。我們已經幫你斷絕關系了。”
她遲疑了片刻,想要開口問問。
老夫人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她:“不必問了,你的父母也同意了。”
眼淚砸在地上成了一面鏡子,映著她平凡的臉。
即使,父母那么不待見她,弟弟總是欺負她,她也沒有想過斷絕關系。
如今,她對家的最后一絲眷戀都被人斬斷了!
富貴人家真是無情。
“我母親今天又為難你了?”
晚上,他幫她揉著膝蓋。
她切切諾諾生怕影響了母子關系:“沒有。是我自己磕到的。”
那個時候的她只覺得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還好他對她有情有義。
卻沒有注意到“我母親”三個字,更沒有注意到,若是他真的很愛她,就不會讓他的母親折辱她了。
吃過太多苦的人一旦得到一點甜頭就容易被溺死。
她緊緊抓住他,就當是唯一的光。
本以為,兒子收了心,就會立業。
誰知兒子混了一個閑職,整日沉溺于情愛。
老夫人面對兒子的不爭氣常搖頭,為了讓兒子振作起來,幾次想要掌控她。
甚至……老夫人可能想要殺死她:“我兒是完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遠離情愛。”
抱怨她不像大家名秀。
可她就是一個村女!
那個時候,她就想如果她也能夠像那些大家之女就好了。
她為了騎馬摔了腰。
她學品茶,老夫人唆使下人,她燙傷了喉嚨……
老夫人生怕她學好了勾住了她兒子的心擋了她兒子的路:“學什么學?烏雞再怎么學也不會成金雞!”
兒子已經收了心,她已經沒有做用了。
老夫人想逼著她自己離開。
可她已經沒有原來的家了,若是再離開,她就無處可去了。
也許,她和那些大家閨秀一樣就好了。
她更加努力,可努力只是增加更多笑料。
還好,她的丈夫會揉藥,會為了她到處找藥……
他摟著她溫聲輕語:“別學了。我不喜歡。就這樣,挺好的。”
她只顧著沉迷情愛和模仿,對于疼痛的敏感變弱,忍受度增強,直到第一灘孩子被埋在院子里。
軟弱無能的丈夫明知老夫人的所為,居然不忍……苛責。
丈夫醉酒:“別怪母親!是我對不起你。安柔。”
安柔?
是……誰?
第二天,老夫人杵著拐杖:“哼,別以為他還會對你好。”
“安柔和離了,回來了。”
一語戳破了蜉蝣夢。
安柔溫柔純良,高貴優雅,名門閨秀,正是她一直想要成為的人。
安柔和她的丈夫年少時有過約定。
老夫人:“他的孩子只能由安柔生!不信你去問!”
她傻乎乎去問了。
他認了。
他還說:“就算有了安柔,我還是會對你好的。但……”
“如果,你想要離開。我會給你湊很多錢財補償你的。”
她嫁了人,沒有家了。
她唯一的親人還埋在了他們的院子里。
她的一切都因為這個男人對別人的愛,毀……了。
就算是死!
她也要死在這里!
不想做那孤魂野鬼!
“不!”她哭泣著,“你說話你喜歡我的。”
“但是……顏顏,喜歡和愛不同。”
是啊,喜歡和愛不同。
大概是發現她和安柔不像的地方越來越多,丈夫對她越來越冷漠。
有一次,她不小心撞到了安柔。
安柔見了紅。
她被打了一巴掌,關在破漏的柴房,長期的營養不良,發了高燒,若不是管家……
她恐怕那時就死了。
后來,大夫說安柔是月事。
她的丈夫也道過謙,但根本沒有耐心等到她原諒。
那些下人更是逢高踩低,作踐她。
老夫人更不待見安柔,對她親近了很多,不過是借機唆使她弄死安柔。
老夫人把兒子的一事無成全都歸結在女人身上。
再深沉的愛意都被消磨殆盡。
借刀殺人。
她忽然愿意做那把刀。
她沒玩過這些,老夫人就一步步教她。
她學會了她厭惡的把戲。
安柔真的太美好了。
當安柔病重還拉著她的手:“姐姐,天不憐我。”
安柔一嫁被家暴,二嫁視若珍寶卻沒命享受。
安柔婆娑著淚眼:“姐姐,好好照顧他。以后,沒人跟你搶了。”
“我把他……還給了你。”
她爭取了那么久的東西,真等人送回來,她卻不想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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