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淵臨城,世間道詭。
在這個當口,在世家眼中,這個“雙淵”能指代什么,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如今的鳳鳴大地上,除了淵氏和潛淵,又有什么能值得許云才連夜派遣謀士去專門告知皇上的?
這個行為,讓世家們都悚然一驚。
如果說先前林詭的行為讓他們覺得潛淵和淵氏可能已經聯合在了一起,那么許云才的這一手送信,則是把中州和皇家也拉入了局中。
試想,如果淵氏、潛淵和皇室三者互通一氣,那么這些個世家還能有何機會再去爭什么?
因此,在得到消息后,世家當即做出了反應。
秦家向嵐凌再壓二十里,同時也向西方的鳳城給到壓力。
至于已經入了中州的王劉趙三家,更是星夜傳書,要將這消息抓緊告知前線的將領,命他們定要將淵氏死死阻擋在中州之外。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之下,這一夜,終于過去。
隨著日頭微升,近五萬淵氏大軍終于開至了中州東。
而此時中州東側的這座邊鎮瞬息鎮,王劉兩家的近七萬兵馬早已星夜筑起了工事,半數大軍出城,也已然是列好軍陣,靜待淵氏道來。
淵庭南飛掠而至,其身后的淵氏軍隊也緊跟而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瞬息鎮外,大軍之前,是兩位王劉兩家的將領,王樹和劉迎。
這兩位自然是兩家的得意大將,與淵庭南也有交集。
“兩位!勞煩讓路,我淵氏,只是借道!”
看見兩位熟人,淵庭南當即喊道。
對方已然出現在了這里,他淵庭南自然是也沒有時間去繞什么彎子,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實在不好意思,淵老,我也是受家族之命,這中州你還是別過了。”王樹朗聲回道。
“淵王兩家多年交好,如今,連這點情分都不愿給嗎?”
在聽到了對方的拒絕之后,淵庭南的臉色可謂是差到了極點。
他現在必須過中州,幽山長廊里淵揚還在等著,此時返回援助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能盡快繞到幽山南邊去。
“淵老意在天下,哪里還顧得上與我王家的交情。這中州,真的不能放你進來了。”王樹回道。
出來前,接到命令的他也有些不解,但一路上的揣摩,也讓他做出了對自己家族最優的決策,只有淵氏不入中州,他王家才能睡個安穩覺。
沒辦法,王家的玉徽城就夾在潛淵和中州之間,真要是最差的情況發生了,他王家定是首當其沖的那個。
“淵某實在是想不明白,堂堂世家大族,竟然會被一個還未及冠的娃娃玩弄成這般模樣?你可知你們都是中了那詭公子的奸計了嗎?”
淵庭南喊道,此刻,無論他心中有多么的窩火,也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讓對方讓路。
一旦自己被留在了中州,那幽山長廊中的那些個淵氏軍隊,就危險了。
而一旦損兵折將后依舊沒能拿下潛淵,那他淵氏之后再想去爭奪什么,怕是再也沒機會了,甚至怕是連如今的地位都再難保持了。
“奸計不奸計的,從你嘴里說出來,我們可真不敢信!”一直沉默的劉迎接話了。
聞言,淵庭南搖頭苦笑了一聲。
是啊,此刻的他在對方眼中,就是為了進中州而不擇手段的樣子,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種情況下,他當真是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說是林詭故意這般,只為陷害淵氏?可你作為當事人的淵氏這么去說,又有誰會去信呢?
當真是造謠一張嘴......
“你們說吧,如何才能信我!如何才肯放我淵氏軍隊借道中州?但凡我淵庭南能做到的,必當竭盡全力!”
言語不成,他淵庭南也只能開始談條件了。
然而,此話說出,對面的兩位皆是沒有言語。
咬了咬牙,淵庭南沉聲道:“只要你們能讓我淵氏兵馬借道中州,此戰勝后,我淵氏將年年為王劉兩家奉上歲供!”
王樹劉迎面面相覷,愿意奉上歲供,這可是大手筆,要說他們不心動,那自然是騙人的。
可他們仍舊沒有松口,顯然,這樣空口無憑的承諾,再美好也終究是水上浮萍,怕是難以落到實處的。
見二人面露猶豫,淵庭南似乎看到了希望。
“棘甲的制作方法,我也給你們!”
這句話一說出,二人眼中頓時光華一閃。
要知道,正是這棘甲,讓淵氏的三萬棘甲軍,成了鳳鳴最難攻克的重騎,若是能夠得到棘甲的制作方法,對任何一個世家而言,都是天大的助力。
“空口無憑,怕是你進了中州,便該把這一茬給忘了吧。”
劉迎倒是精明,沒有當即應允,但從其話音之中,卻也能聽出他的心動。
“看!”淵庭南當即從懷中掏出一捆卷軸,“這便是棘甲制作之法,你們可派兵跟隨,直至我們從南出中州,到時,我便將這卷軸交予二位!”
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王樹和劉迎二人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那一絲貪心。
若是真的有兩家大軍跟隨,淵氏這些人馬怕是想在中州做些什么都難,將他們送出去,便能為家族拿到棘甲制作之法,那可一說是絕對不會賠本的買賣。
這下,兩人都已經有些動搖了。
眼見局面已經有了反轉之勢,淵庭南也再顧不得許多,事關淵氏未來,身位家主,他已謀劃至此,再沒了退路。
只見他向前踏出一步,當即便雙膝跪地,看向對面的軍陣。
王樹劉迎見狀都是嚇了一跳,要知道,這位可是淵氏當世的家主,同時又是宗階后期修為的絕世高手,這般人自然是孤傲的,此刻竟是直接跪了下來。
“淵庭南以尊嚴和性命起誓,屠滅潛淵前,絕不碰中州寸土!若違此誓,萬雷垂身!”
聲如洪鐘的誓言在修為的加持下響徹中州東,直震得在場每一個人都耳膜生疼。
王劉二人又是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露出了肯定。
都這般了,想來,該是做不得假了。
于是,二人準備下令,為淵氏放行了。
然而,正在此時,兩只傳信鷹隼飛來,分別落在了王劉兩家傳令官的肩頭,同時,一位身著趙家軍服的探馬也正從遠處飛奔而來。
將鷹隼爪上密信摘下,傳令官當即朗聲讀了出來:
“許云才夜傳密信于鳳鳴皇宮,信道,雙淵臨城,世間道詭!”
話音一落,這位趙家探馬也剛好飛奔至陣前,當即大喊道:
“報!詭公子五百輕騎已從黑木丘陵入嵐凌,許云才攜中州皇室軍隊放行,阻住趙家追擊!”
此言一出,本欲下令的王劉二人,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了下來。
而還跪在地上淵庭南,則是一陣狂笑,緩緩站起身來。
他清楚,這則消息一出,再沒有被放行的機會了。
詭公子以淵氏謀士之名入中州,為你淵氏警示中州江湖,如今連逃跑都是往你淵氏的土地上跑,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最狠的殺招是,許云才居然在幫忙,這是否意味著,你們的這場謀劃,連皇室都參與了?
“呵呵呵......百口莫辯,淵氏,完了。”
剎那間,淵庭南仿佛又蒼老了十歲,本還有些黑意的頭發,已然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