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塌的樓宇已經漸漸起了雛形,隨著重建工作的一點點進行,被戰火洗禮的中州也漸漸恢復了些許神采。
難得清閑,林詭攜手香雪海在這中州城里漫步起來,走走,看看。
被林詭這么把手牽著,香雪海清麗絕美的臉上始終掛著兩抹紅暈,在氣質上給她平添了幾分嫵媚。
這個人都沒提前打聲招呼,沖進門來就把她給拉走了,然后攥著她的手就不放開。
只是臉上帶著些不情愿,她倒是也沒把手抽走,就這么任憑他牽著。
美人相伴,又看著中州城內由破敗逐漸恢復的景致,林詭心里有種難以言說的平靜。
回想起曾經他在香帥府的時候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的閑人,而如今,已經是難得清閑了。
他林詭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就不再下這棋了,當個悠然的棋手,不再去想那勝負,揮揮衣袖,離席而去算了。
可且不問天道會不會放他下場,會不會放他活,如今這神洲大地,這鳳鳴江山,已經和他林詭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棋盤之上,萬千子粒,橫縱溝壑,都已經烙印進了他的心里,他不光是棋手,也已然身在棋中。
有太多太多東西,他再難放下了,拂袖而去的從容,已然敗給了肩上沉甸甸的責任。
正如自己手中緊握著的這只手的主人,林詭和她并未有過什么壯麗的山盟海誓,只是一點一滴地經歷到了今日。
而今日,她沒有抗拒,而林詭,也再不愿放開。
“百姓們看到山河光復,應該會很欣慰吧。”
香雪海側過臉來,對著林詭笑道、
兩人走在街上,可是好一個郎才女貌,引來不少人側目,再不說點什么,香雪海就要尷尬死了。
只是這一句,似乎觸動了什么,引來了林詭的一陣沉默。
一路轉過來,中州城中百姓的面容林詭一張張全都收在了眼里。
百姓們臉上還是有苦澀在的,剛剛經歷了戰亂,那么多人都已然不在人世,即便是新皇駕臨,又能抹去多少悲傷?
走了的人,終究是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讓林詭欣慰的一點是,百姓們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新皇言而有信,鳳鳴軍強,山河興復指日可待,百姓們的心中,是有著希望的。
“他們是欣慰的,也是懷揣希望的,但這,還差得遠。”
良久,林詭終于回話了。
“是啊,光有這些是不夠的。”
“你知道鳳鳴的百姓,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嗎?”
“嗯......幸福吧。”
“可是,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他們又何來幸福?”
“終會有的吧。”
“嗯,我從他們的眼里,除了欣慰與希望,還看到了擔憂。”
看著周遭各自做著手里活計的人們,林詭輕嘆了一聲。
“擔憂什么?”
“擔憂這鳳鳴,哪怕興復之后,還是那副老樣子。”
聞言,香雪海沒再接話了,她,也在擔憂。
如今世家的力量又擠身進了新的朝廷,無論是出于維持暫時的穩定,還是其他各種無可奈何的原因,這樣的事情,的確發生了。
而這些,百姓們不會去說,但他們看在眼里。
二人行走間,來到一處街邊的粥舍,感到腹中有些空,林詭便坐了下來,和店家買來兩碗粥喝。
看到林詭二人,店家是相當熱情。
如今的林詭早就不是什么寂寂無名之輩了,店家自然是見過詭公子的畫像,此刻見到了真人,自然是激動萬分。
只是端來白粥,正對著林詭憨笑的店家一抬眼,似乎在林詭身后看到了什么,笑容瞬間便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然。
見狀,林詭剛想回頭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讓店家發生了這樣的表情變化,而身后的聲音,就已經傳來了:
“林兄,雪海,兩位好興致啊!”
自顧自地走來,秦染含笑坐到了林詭的對面。
看著眼前的這世家子弟,林詭知道是什么奪走了店家的笑容。
世家,永遠是鳳鳴百姓心里的釘子。
“秦兄的興致,也不差呢。”
“哈哈,琴湖一別,我們三個可是有太久沒有見過面了,今日不如我來做東,咱們好好聚上一番,如何?”
面對著秦染的提議,林詭很冷淡,他對這些世家的子弟,從來都沒什么好感,又看到香雪海臉上直直白白的厭惡,他就更煩這秦染了。
“呵,我們沒什么好聚的,告辭了。”
說著,林詭放下一錠銀子留給店家,牽起香雪海的手來就準備離開了。
只是,接下來秦染的話,卻讓林詭和香雪海兩人同時頓住了腳步,瞪大了眼睛。
“是啊,到底是能跟天道掰手腕的人,又怎屑于我這等凡人有什么交集呢?”
這一句話宛若雷霆一般在林詭的心頭炸開,讓林詭震驚不已。
自己在和天道對弈,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畢竟大多數人即便聽來,也不會去信的。
可這秦染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聽其口氣,這位世家少爺知道的東西,可真的不算少。
回過頭來,迎上秦染的目光,林詭冷冷笑了一聲,開口道:
“凡人和蛆蟲,還是有區別的。”
“哼,林詭,你真以為那天老爺和你想的一樣簡單?告訴你,你贏不了,我也不會讓你贏。”
“呵,這是剛入朝為官,就打算和我撕破臉皮了?”
“林詭,你破的了天道棋局,贏得了龍鳳國戰,可你,無論如何,都贏不了的這鳳鳴朝堂!朝堂,是我們世家的主場,是我秦家的主場!”
說著,秦染得意地笑了笑,而后雙目一凝,其周身爆發出一股強橫的氣機,向著林詭壓迫而去。
而后,笑容中帶著些狠厲,抵在林詭的耳邊,悄聲道:
“而且,這次,天意在我。”
說罷,沒等林詭回應,他便回身瀟灑離去,同時還揮著手背對著林詭笑道:
“林兄,明日朝堂,且看秦染為你準備的驚喜!”
看著秦染離去的背影,林詭眉頭緊皺,心中的充斥著疑惑。
宗階后期,剛剛秦染展現出的氣機,差一絲,就要登臨霸階了,而他對林詭的了解,深入到林詭自己都無法理解。
駐足了良久,林詭也沉思了良久,而后微微一笑,輕輕捏了捏香雪海剛剛變得有些微涼的手,笑道:
“呵,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下棋嘛,不會每次都是己方先手,林詭這次,選擇好好地接招了。
......
“吾皇萬歲!”
雞鳴五更,鳳鳴新朝照例早朝。
朝堂上,眾臣跪拜,這一次,世家跪得很從容,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
早朝的內容也并無什么特別,主要是在講災后的重建,以及下一階段國戰的準備。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走著流程。
然而,就在臨近退朝的時候,擔任著禮部尚書的秦染突然間開口說話了,
“陛下,臣有事啟奏!”
“說。”
看著眼前這一幕,位文官首位的林詭側目看向秦染,嘴角上揚。
他倒想看看,究竟有什么驚喜。
然而,秦染接下來的話,卻讓林詭一瞬間心神失守,一旁的香帥,也猛然瞪大了眼睛。
“秦家是鳳鳴國臣,麾下兵馬自然應當交由朝廷指揮,請陛下派遣主將,以領導我秦家兵馬。”
“好。”
“但微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
“臣愿以秦家所在之嵐凌作為聘禮,娶香帥之女香雪海為妻,請陛下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