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

趙府

高大寬闊的府邸，比上刺史府也不遑多讓。往日里，金虬伏于棟下，玉獸蹲于戶傍，壁砌生光，瑣窗曜日，來來往往的人都心生羨慕；樓閣高下，軒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欄朱榍，互相連屬，回環四合，牖戶自通，進進出出的賓客都流連忘返。

平常喧鬧的趙府，今日沉寂的有些可怕。趙刀帶著人守在院子外頭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十幾個人面面相覷。

從未有過的壓抑籠罩著整片府院。

半晌過后

院子里傳來開門聲，一陣腳步聲漸行漸近。院子里只有兩個人，家主趙誠和公子趙開，趙開還下不了床，所以必然是趙誠。趙刀連忙打開院門，一群人戰戰兢兢的彎腰拱手拜迎：“主家！”

“嗯。”趙誠雙手負背，頓了頓：“趙槍你去叫大夫來換藥，趙錘你吩咐廚房做些吃食送進去。”

“是！”

兩人領著命令就退了出去，剩下的人也松了口氣，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趙刀你派人給五原太守譚關和伍立傳信，讓他們收集些呂布的罪證，最好是通敵叛國之罪，看張懿還怎么包庇！”

那天刺史府之行，呂布沒抓到，張懿還不肯配合自己，趙誠心里怎么想怎么窩火。派人去追，早就不見蹤影。而譚關伍立都是張讓的黨羽，自己是趙忠的親弟弟，沒少來往。以親疏來論，他們也沒少孝敬自己，以自己為尊。

呂布的呂家堡就在五原地頭上，也受制于譚關伍立，他們也許拿捏不了呂布，使些絆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想的不錯，可惜譚關伍立早就被呂布嚇服了。服服帖帖說不上，但是卻也不敢主動招惹了。

“主家這呂布剛陣斬了和連取得大勝，和鮮卑人形同水火，應該不會通敵叛國吧。”

也不知道是哪個愣頭青這么沒臉色，在這逼逼賴賴，趙刀嚇了一大跳，連忙煽了那人幾個巴掌，試圖熄滅趙誠的怒火。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主家說什么應什么就是了。這時候還有不一樣的聲音，真當自己老壽星吃砒霜啊。

趙刀又連忙向趙誠稟告另外一個剛得到的消息，試圖轉移趙誠的注意力。

“主家，小人又聽聞，呂布高價購買糧食，于呂家堡交易。要不要小人從中干擾，告訴那些糧商膽敢給呂布一粒糧食，就是跟趙府過不去！”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事就是呂布讓人放出的消息，他看出來李良就算不吃獨食，也不會那么早把這消息放出去。對于呂布來說，越早儲糧儲的越多越好。

聽到新消息的趙誠，沉思了片刻，邊繼續吩咐道：“不！不僅不要干擾，還需要再添一把火，你私下也把這消息傳出去，不只是太原，其他郡也都派人去傳傳。”

趙刀眾人一聽都一愣，沒想明白其中關鍵，不解的看向趙誠。

“然后你再派人去各處山頭，去找那些山賊土匪，報上太原趙家的名號，放出消息，要他們截下糧食。事成五五分賬，讓他們送到方山縣去。如果不送就告訴他們，到時候就休怪某家這個兵曹史親自帶府兵去取，到時候就不是簡單的取糧食那么簡單。”

并州不少山賊土匪都跟趙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要么是他扶持來進一步搜刮民脂民膏；要么就是主動結好自己，沒少獻禮；要么就算沒過接觸，但也畏懼他這個并州的土皇帝。

呂布和趙誠兩方勢如水火，卻又如此默契的對此事推波助瀾。

“彩！主家高謀，小人佩服！”趙刀聞言趕緊獻媚的說到。

主家不愧是主家，這一番借刀殺人，讓山賊土匪樂此不疲的搶奪運往呂家堡的糧食，惡心了呂布；再借勢奪糧，不費一兵一卒，任何錢財就能賺得無數糧食；最好還有哪個不開眼的，不愿繳糧，主家還能抖抖兵威，發兵剿寇，練兵，奪財，還能留下知兵愛民擅剿匪好名聲。

一石幾鳥已經說不清了，他們反正覺得彩極了！

……

黃河

娘娘灘

詩經《魏風·伐檀》中說到，“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漪。”先秦時代，黃河還不叫黃河，河水還非常清澈。后來魏國，秦國都在不斷開發耕地，對黃土高原的生態影響很大。真正讓這條大河變成黃河的是大一統的秦朝，大興土木，修皇陵，阿房宮，建長城，移民懇邊，這些都嚴重破壞了黃土高原。在漢朝，班固的《漢書·地理志》中，第一次出現“黃河”兩個字。

洪流盤砥柱，淮濟不同波。莫訝清時少，都緣曲處多。

遠能通玉塞，高復接銀河。大禹成門崄，為龍始得過。

呂布一行人終于坐上了漁船泛游在黃河之上。欣賞著這滔滔黃河之水。

大旱許久，就算是黃河的水量也少了不少。不過到底是漢朝的第二大河，依舊浩浩蕩蕩，，曲曲折折，一往無前。讓人看了心生澎湃，無限豪情。

一開始和漁船的溝通并不順利，直到報出呂布的名號，這些漁夫將信將疑，去娘娘灘中的島上，叫來李護來辨認，確信了是呂布。然后再去島里邊把最大的幾艘漁船撐來，才終于搭載起了呂布眾人。

末時一刻的時候來到河邊，如今申時都要過去了才上了船。

“謝將軍那日救命之恩。”李護再一次見到呂布，臉上的喜悅難以掩蓋，拱手拜謝。李護當時也在蘇雙和張世平的商隊中，被呂布搭救過。呂布和宋憲也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來李護出來。

這條船上除了呂布、侯成、宋憲之外就是李護的家人了。他們也連忙向呂布眾人表達謝意。他們耳朵早就被李護說的磨起了繭。回來之后便向家里人說起了呂布單騎救了他們，以及設計全殲三千鮮卑騎兵。眾人自然是將信將疑，待到后面傳來呂布更是以一己之力，夜襲兩萬鮮卑，斬殺鮮卑大首領和連，更是吃驚。

“呂將軍應該第一次來娘娘灘吧？”問話的是李護的老子李榮，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漢子，黝黑的膚色，滿手的老繭，一看就是要么種田好手，要么捕魚達人，要么兩者兼是。

不過平凡中透露出一絲不凡，從他的一舉一動中，雖然有意掩飾，但是呂布是何許人也，自然也能看出他有些武藝底子，舉手投足蒼勁有力。

“嗯，初次至此。不知這地名緣何而來？”呂布看著這夕陽下的娘娘灘，余暉和金沙相交輝映，微風拂過黃河河面，蕩起一陣陣漣漪，使人陶醉，呂布也心曠神怡，沉醉其中。

“哈哈，這個要從親嘗藥湯的文帝說起！”李榮露出爽朗一笑。

親嘗湯藥呂布還是有所耳聞，高祖第四子劉恒，也就是文景之治的劉文帝。其母薄姬長病三年，劉恒目不交睫，衣不解帶，母親再吃湯藥前，他都要親口嘗下方可。仁孝聞天下，這也是漢朝以孝治天下的重大推動。

親嘗湯藥還被后世錄進了二十四孝，這個自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