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士說話時輕蔑的表情，拉斐爾不自覺抿緊了嘴唇，悄然攥緊了拳頭。

“拉斐爾，你說月亮，還是之前的那個月亮嗎？”周士輕輕揉著自己紅腫臉頰，眼神似笑非笑。

說完這句話，周士笑了笑，眼神譏諷，“還是說……拉斐爾你已經忘了你當初是因為誰才加入的月亮！”

“夠了！”拉斐爾蔚藍色的瞳孔中爆發出驚人的藍光，聲音中的憤怒讓周圍的風雪中都似乎安靜了下來。

“你也配問我？”

拉斐爾聲音暗啞，隨即一把推開想要攔住自己的摩奇，雙手緊緊攥住周士衣領，竟是猛地將周士都給提了起來。

“老大，冷靜一點！”

剛剛被拉斐爾一把推得踉蹌的摩奇這時候撲了過來，一只手扶著拉斐爾的胸口，另一只口則是握住拉斐爾的一只手腕。

聲音哀求，表情有些慌亂。

看到這一幕的江束眉頭雖然悄然皺起，但卻對摩奇的表現并不意外。

當第一次聽到周士沒死的消息時，早上摩奇的反應就要比不久之前威特的反應要激烈的多。

這說明在背叛月亮之前，周士和摩奇的私交應該不是一般的要好。

呼出一口白氣，拉斐爾深深看了周士一眼，隨即松開拳頭，默然后退了一步。

“江束……”被拉斐爾放下來的周士搖頭失笑，眼中的嘲諷意味更濃，隨即他望向最后面的江束，開口道：

“我之前告訴過你，殺掉那三個殺手，會給你一份大禮……現在看來，盡管殺手沒死，不過我們尊敬的……拉斐爾先生目前仍在活蹦亂跳，所以，那份大禮仍舊有效?！?

“最近注意查看你的郵箱……那是一份好禮物?！?

說完這句話，周士便有些羨慕的咂了咂嘴，笑著道：“在我來這里之前，我安排在安娜身邊的人已經撤走了……”

“安娜人不錯，如果可以，不要了辜負人家。”

周士說這句話時，眼中的羨慕不減反增。

但當他說到“辜負”二字時，他的眼神卻是若有若無的掃過了拉斐爾的面龐，隨即冷哼一聲，眼神再次變得陰暗晦澀了起來。

聽到周士的話，江束點了點頭，內心微喜的同時，密密麻麻的疑問也如同海底扭曲纏繞著的海草，讓他此刻的內心有些莫名的糾結和難受。

周士，沒有打算殺掉拉斐爾？

他找自己，真的只是為了阻止維爾佳三人刺殺拉斐爾嗎？

周士這個家伙，又是憑借著什么以假亂真，用“死”擺脫了之前月亮的追殺？

而且之前他在赫拉酒吧里的手段，明顯代表著他手里有一支能力強悍的隊伍……

他投靠了超級公司？不對，赫拉酒吧里，他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對超級公司的鄙夷和厭惡……

一時間，眾多紛飛的思緒宛若雨后春筍般從江束腦海里紛沓而來，讓他有些頭疼。

“你非得見我，不只是為了罵我兩句吧？”拉斐爾望著周士，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不，當然不是?！敝苁繐u了搖頭，目光卻是望向和拉斐爾站在同側的摩奇。

他眼中的陰暗晦澀轉瞬即逝，化為了某種別樣的情緒。

那種情緒，讓兩世為人，但兩世年紀卻都不大的江束有些讀不懂……但卻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悲傷。

“摩奇，請你遵循自己內心的聲音，沒事兒多想想我們當初為什么要加入月亮?！敝苁空f著，嘴角翹起，似乎是想到了往日里的一些美好時光。

說完這句話后，江束發現周圍的雪更加大了。

風聲也忽然更加劇烈。

“至于你，拉斐爾?！敝苁抗鲆豢诎讱?，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棉大衣，“我只想留給你一句話?！?

“最讓我悲傷的不是回頭眷戀以往……而是我看不到未來向前的路?！?

周士笑了笑，視線忽然變得模糊。

江束終于第一次不是在熒幕前，而是親眼看到了有人可以一邊笑著一邊哭。

原來對有些人來說，笑得最燦爛的時候，往往哭的最悲傷。

忽然，在江束和拉斐爾忽然凝滯的目光中。

周士一個轉身，一腳踩上天臺的邊緣，朝著外面的黑暗縱身一躍。

“不要！”離周士最近的摩奇眼睛瞪大，身子前撲，伸手想要抓住周士的衣角，卻最終只抓了一手空中飄零的雪花。

破開飄零的漫天大雪，周士從默爾特大廈天臺一躍而下，重重砸進了一輛街邊停擺的汽車。

只聽啪唧一聲，溫熱的血肉和冒著藍弧的機械零件濺滿了整個車廂。

溫熱的血肉在與白雪接觸時，更是發出了滋滋的融化聲，升起淡淡的白煙。

這是拍電影都需要打上馬賽克的血腥場面。

周圍不少路過的行人對此卻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隨即便是匆匆避讓開來。

江束和拉斐爾震驚的趴在欄桿處向下望去。

憑借著各自出色的目力，江束和拉斐爾看到了已經摔成肉泥的周士。

江束的喉嚨忽然有些干澀。

盡管之前他曾對周士動了殺心。

但當一個活人以這種形式死在他眼前時，他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和震撼。

“這次，周士再也不會活過來了……”拉斐爾則是感覺鼻梁有些酸澀，自嘲的笑道。

而摩奇，此時已經摔坐在地上，眼眶通紅，鼻涕淚水冒著白氣止不住的往外淌。

“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

拉斐爾看著失魂落魄的摩奇，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隨即拍了拍摩奇的肩膀，“況且他現在不死，等回到總部，他也活不成?！?

“周士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最讓他悲傷的，是他看不到未來的路？”江束忽然問道。

“我記得我剛剛才和你說過，月亮內部充斥著諸多對未來不同方向的理念的沖突……”

拉斐爾摩挲了一下鼻頭，聲音很輕，“周士自然秉持了其中的一種理念……但后來，這種理念被組織認定是危險的?！?

“最后月亮在經過所有人票選后，在內部徹底摒棄了這種危險的理論……隨即不久后，周士便叛逃出了月亮。”

“他認為，除了他所秉持的那種理論，其它的理論盡管看上去人善盡美，但卻終究只是空想出來的烏托邦……自然而然他便認為，月亮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未來是絕望的?！?

江束沉默了一下，隨即苦笑道：“你別告訴我，你口中那個危險的理論，只有周士堅定不移的擁護。”

拉斐爾笑了笑，眼中同樣涌出苦澀，“當然不。”

“隨著周士一起叛逃的，還有很多人，其中……甚至還包括了月亮的一位議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