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輛酷路澤在寬闊的道路上飛馳。

四周璀璨的霓虹燈將夜色下翡翠城點綴的如夢如幻。

不遠處，用全息投影投出的美女模特們正站在廣場上俯視著圍觀的人群，不時擺弄出讓人鼻血噴發的動作，借以推廣她們身上最新一季度設計的內衣。

更遠的地方，則是隱約有槍聲以及哀嚎聲傳過來。

頭頂上，更是不時飛掠過造型華麗的賽博飛行器。

它吞吐的藍色尾焰似乎是在宣示著自己的高貴與特殊，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酷路澤車廂內此時微微亮起暖光，照亮了駕駛位江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酷路澤在賈維斯的控制下正朝著翡翠城北部疾馳著，而江束則端著一個平板，正看著周士給自己的那張U盤里的信息。

良久之后，江束合起平板扔到后排，輕輕揉起了眼睛。

周士給自己的U盤里，不但標明了拳頭幫目前在城北工業區的具體位置。

甚至還具體到了拳頭幫目前所在據點的每一個樓層、每一個房間的用途。

就連目前拳頭幫在城北工業區的人數，甚至性別名字乃至于嗜好都在U盤里詳盡到了夸張的程度。

江束呼了口氣。

這也太嚇人了。

U盤里的東西越多，就越說明周士這家伙來頭不小，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情報販子那么簡單。

威特在道上那么有名氣都找不來的資料，為什么在道上名不見經傳的周士能夠搞到手。

而他又有什么任務需要我來，才能完成？

江束目光望向車窗外的夜景，似乎看到了絢爛霓虹下難以觸及的黑暗。

他嘴角忽然輕輕翹起，似乎是在苦笑。

就這，你拳頭幫還能不死？

一個不知道什么來頭的周士都能把拳頭幫從頭到尾扒的連內褲都不剩，更何況那些超級公司？

又或者說，周士來自一個比超級公司還要叼的組織？

想到這兒，江束微微一愣，身子莫名的發寒，隨即連忙把這個大膽的猜想從腦袋里甩了出去。

超級公司們已經統治翡翠城了一個甲子，早就將翡翠城滲透的一干二凈，怎么可能冒出一個比他們還要強的新組織。

但無論周士來自于什么勢力，都已經讓江束此刻感到了頭疼。

他覺得自己現在可能就像是一個小丑，正在某些人搭好的舞臺上按照人家寫好的劇本表演著。

不過好在我還有系統……江束晃了晃左手上的銀色手鏈，眼睛悄悄瞇起。

系統布置的任務都是基于自己的命運節點公布的，而且難度都算不上太大，總歸不會坑了自己。

不管背后是誰在下棋，如果真的威脅到自己的性命，自己跑路總歸是跑得掉的。

拜托，我現在一拳能打碎一面墻好不？

結束自我腦補后，江束摸了摸鼻子，閉上眼睛開始打盹。

曼卡頓區離城北工業區，距離稍遠。

哪怕此時酷路澤在環城高速上，也得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才能進入工業區。

而拳頭幫據點所在的位置，還在工業區最深處，耗費時間其實還要更久些。

……

……

城北工業區位于翡翠城最北部，再往北走，就是翡翠城外廣袤無垠的惡土。

但在城北工業區外緊鄰著翡翠城的惡土上，則佇立著生物技術農場。

這些巨大的帳篷型建筑就矗立在翡翠城的北郊外，它們只是隸屬于聯合生物子公司聯合食品旗下的全球農場的一部分，負責大規模生產合成蛋白質的衍生品。

也就是俗稱的，人造肉。

而城北工業區曾經是翡翠城最繁榮的社區之一，但現在已被公司們遺棄。

由于地震的破壞和失敗的投資所致，城北工業區大部分的工廠早已無法正常運作。

但好在仍有部分工廠因為特殊性仍未被公司拋棄，依舊在灰色天空下排放著濃煙，并藉此支付給工業區平民們微薄的薪水，以便能夠讓他們養活自己。

沒人喜歡這里的樣子和氣味，哪怕是被迫生活在這里的平民也是一樣。

市中心的有錢人甚至在工業區邊緣蓋了亮閃閃的公寓樓，好把這兒與他們所在的區域隔離開來。

現在，這些建筑是管理工業區少數工廠的中層員工的居所。

有間公司安排的公寓還算不錯，但對那些有錢人來說，這更像是被流放到了一個惡臭、臟亂的煉獄。

而城北工業區，帶給平民傷害最大的，則是無數的地下幫派。

作為翡翠城曾經最大工廠聚集地，在公司們的投資紛紛破產之后，那些巨大的車間與廠房就被無數幫派分子占據，紛紛改造成了復古風格的歌廳或者賭場。

幫派們之間也是時有摩擦和沖突，據說走在工業區的聚居區，沒走幾步就能看到斷手斷腳的幫派分子。

這雖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仍從側面反映出了工業區的混亂與這里嚴重的幫派暴力。

而在城北工業區，最強大的幫派，則是菲茲克幫。

他們的成員基本上都是重度改造者，其幫派最大的特點，就是果斷拋棄自己的原生眼，全部替代為性能更強的電子義眼。

菲茲克幫不單單活躍在工業區。

與工業區毗鄰的沙丘區也是菲茲克幫活躍的城區之一。

正是因為菲茲克幫這群重度改造的瘋子時常失控，沙丘區在翡翠城警衛部的評定中一直盤踞在“極度危險”上，從未有過下調。

最近警衛部甚至在開大會，考慮要將沙丘區的威脅等級上調到“災難”。

而之前，江束還曾和老托里在沙丘區從菲茲克幫手里搶過一單生意。

而江束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干過的好事兒，此時仍在車里呼呼大睡。

……

……

當賈維斯播放著音量極大的搖滾樂將江束吵醒之后，江束推開車門，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他眼睛瞪大，對看到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議。

他感覺自己像是穿越到了戰后世界。

寬大的柏油馬路上每隔幾米就能看到幾個深陷下去的坑洞，以及數量眾多因為長時間失去養護而崩開的裂紋和缺口。

放眼望去，在這里看不到其他城區五彩斑斕的虛擬廣告，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灰色建筑和裊裊升起的灰色煙柱。

他一直認為翡翠城堪稱消費主義肆虐泛濫的典范。

在翡翠城其他城區放眼所及，產品推銷、販賣理想無處不在。

坐地鐵也好，刷牙也好，哪怕是在后巷里解手，五彩斑斕的廣告都會叫你目眩神迷，不可自拔。

然而在這里，江束只看到了灰色。

連在其中行走的居民們，身上的衣服都是灰蒙蒙的。

似乎這該死的灰色，已經滲進了他們的骨子里。

這讓江束平白的生出一些難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