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小有拿了家中的海產干貨去村口換了兩人四天的口糧和一點微薄的盤纏。他留好了林三的口糧,簡單收拾了下,帶著玉佩和林三的囑托,便出發前去嘉州府。
此去嘉州,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需要一日船行,不熟悉地址的話,到岸后需要在甌江口或者府城歇息一晚,再趕路前往城中陳章所在的居所。
渡口就在附近的鎮上,叫七里渡。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小有很快就趕到了。交了一個甌越銀幣,小有便登船了。小有雖然年紀小,但常年出海,一天的船程對他不在話下。
但是他的盤纏不多,需要省著點用才是。這個大陸的貨幣有很多,基本上各個國家都有鑄幣發行自己的貨幣,大小將近六十余種貨幣。不過大陸通行的貨幣卻只有三種,是這個大陸最富庶三國的貨幣。甌越帝國的甌越幣就是其中之一。
甌越幣分為金、銀、銅、鐵四種幣,一甌越金幣等于十甌越銀幣,一甌越銀幣等于十甌越銅幣,一甌越銅幣等于十甌越鐵幣,換算倒是簡單。小有家屬于貧困戶,全家也拿不出一個甌越金幣,但是為了這次出行,還是準備了三個銀幣。吃的干糧已經有了,睡的地方湊合著找塊空地也可以不花錢,但是路上盤纏那是必不可少的,像這么長距離的船程,一個銀幣那也是看在小孩份上的折扣價了。
經過近五個時辰的行船,小有也到了嘉州城外的嘉州渡。此時,天也快黑了,趕在府城城門關閉前,林有跟著人流趕緊入城。入了城門,小有已經搞不清東南西北了,晚上店鋪都關門了,大街上靜悄悄、黑黢黢的。畢竟是小孩,而且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小有有些害怕,不敢再多走,將就找了個角落,吃了點干糧以后,就蜷著身子過夜了。
第二天天剛亮,小有就被陽光刺醒了。他第一次來到嘉州府城,嘉州不僅是府城所在,還是南甌行省的首府,繁華嘉州的樣子對他而言十分新奇。街道上,兩邊的房屋林立,密密麻麻。林有心想,這就是行省首府?竟然能有那么多的房子!而且房子都是木制的,比起家里的泥瓦土胚房,明顯要好上許多,有些房子特別大,有些房門和屋檐上還有些圖案,非常漂亮。
沒多久,街道上的店鋪陸續開門做生意了,府城的街市開始展現它真正的風采,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真熱鬧??!各色衣著的人物,高矮胖瘦,男男女女,小有從沒見過這么多人。
一個穿著薄薄透透的綠衣,頭上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特別吸引小有的目光,就像當初那帶著銀鈴鐺的女孩一樣。自從那女孩走后,他就再沒在村子或者雁蕩縣城里看過漂亮女孩。村里賣豆腐的王嬸,人稱豆腐西施,被譽為李隆第一美女,那擱這街上,真是泯然眾人,甚至不如眾人。
不過比人物更吸引人的是玲瑯滿目的各色物品,很多小有都沒見過。而且居然還有敲敲就能自動行走的青蛙,太神奇了!小青蛙、巧鎖、撥浪鼓……把個小有都看地都入迷了。
府城果然不一樣!
“哪里來的小乞丐,快滾開!”如果不是雜貨鋪老板一聲呵斥,他都忘了自己不是來逛街的。清醒過來的小有,馬上意識到自己沒錢,一身窮苦相,根本不像是來買東西的。于是,他趕忙走開,根據父親林三交代,開始到處打聽陳章住所。但是茫茫人海,想打聽一個普通的住所,那是何其難,何況,這府城的話和雁蕩話還不完全一樣,帶著點鄉下口音的林有想找到準確地址,可是更難了。
不過聰明的小有很快就放棄了打聽陳章地址,轉而打聽他東家的店鋪地址了,他聽林三說起,這個富戶是經營藥草的,是城中最大的藥材商,商號名叫雪巖堂。很快,這一招果然奏效。小乞丐模樣的他,通過向幾個同類裝扮的人打聽,很快就知道了雪巖堂在附近一家分號的地址。
拐過兩條街,小有來到了一座大樓前。這座樓占地很大,比村長家的院子都大,樓高兩層,兩邊柱子上披紅掛彩,二樓還有帶欄桿的陽臺,很是氣派。盯著懸在樓門前的門匾,小有心里念到:“雪巖堂”。對,應該就是這里了。不過,此刻樓里靜悄悄的,怕是還沒開門。按捺住激動的心,他上前小聲敲門,問道:“有人在嗎?”可是里面無人回應,依舊靜悄悄的。小有也不氣餒,接連敲問了三遍。
“誰呀?”里面終于響起人聲,一個瘦高個穿青色長衫戴著藍帽的人把門開了,邊問還邊揉眼睛。小有趕忙表明來意,想找他們店里的陳章陳掌柜。
“哪個陳掌柜,昨晚來的?”藍衣人看著小有,不耐煩地問道。
“你們這不是藥材商號雪巖堂嗎?我想找貴堂的陳章陳掌柜。”
“滾滾滾!”藍衣人終于反應過來了,這小乞丐完全是浪費他時間,怒道,“這里是香滿樓,不是雪巖堂,美女樓里多得是,藥材那是沒有,你這小乞丐一早消遣大爺,再不滾揍你了?!?
一番對話,小有總算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不是雪巖堂啊。林有從小沒人教習,壓根不識字,看著樓匾他數數三個字,還以為找到了,原來是烏龍。心里明白了,就趕緊轉身溜走。
不過,那藍衣人越想越氣,當下就找來門口幾個乞丐模樣的人吩咐了幾句,那些乞丐會意,立馬跟上了小有。
在一個街口轉角的時候,三四個衣著襤褸但是目露兇光的少年乞丐圍住了林有。
“你,你們想干什么?”小有驚恐地問道。
“干什么?香滿樓的大爺吩咐,給你點教訓,讓你下次再敢亂敲門。”為首的一個說道。話音未落,拳頭已經砸向了林有。
看到領頭的動手,剩下的幾個立時跟進,你一拳來我一腳,很快就砸向了林有。那林有才8歲的小孩,哪里經得住打。很快身體就趴下了,痛得哇哇大哭。那幫人見狀也就停了手。剛想離去,突然其中一個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伸手在他身上亂摸一陣,想是要找點什么值錢的物件。這行兇和劫財,自是兩不相誤。
很快,小有身上僅有的一點盤纏和那林三給的玉佩都被劫了去。林有看到玉佩要被搶,自然是不依,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站起來攥著小拳回擊,舍身護佩。只是他人太小,這點力量對幾個已經十幾歲的乞丐來說,根本不足為懼。一個小拳的反擊,換來的是幾十拳的胖揍,這幫人只把個小有打得變了形才罷手。
“求求你們把玉佩還給我,求求你們?!币呀浟餮男∮蓄櫜簧咸弁矗南胫衽?,只是不住地哀求。
“滾!”那群人又哪里肯依,只狠狠地回道。其中一個又對著他補了一腳,這才大搖大擺地離去。
早上的街口,行人還是有一些的,但是幾個小乞丐的爭執,自然是不會引起多大的注意。只是這街口轉角處,一個瘦小無助的身影,趴在地上一邊流血一邊流淚,模樣甚是可憐。
底層人可憐,但底層人無力反抗權貴,拳腳只能砸向更弱小的底層,互相傷害,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