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笑道：“對面鋪子不還開著門？再去買些就行了?！?

高個少年丟掉油紙，騰出雙手往自己兜里一掏，張開五指伸到了比自己還要矮上半頭的少年眼前。

李元青看了看伸到眼前的雙手，手掌白皙，一看就是個沒干過活的。

除了手上僅剩的倆銅板之外空無一物。

少年愣了愣，隨即笑罵道：“靠，老子就吃了那么幾個包子，結果還要掏錢，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任青峰沒理他的牢騷，雙手一拍，回道：“反正我是沒錢了，就省倆銅板了，剛才買的那些我本來想著自己吃完剛剛好呢?！?

“唉，虧了虧了，虧死個人了，沒想到就那幾個包子要我這么多錢啊，都夠我買一籮筐了?！?

少年一邊抱怨一邊掏錢，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虧本買賣似的。

任青峰也不和他客氣，拿錢絲毫不手軟，很干脆利落。

李元青心里清楚，要是只拿了自己吃的那幾個的銅板，根本不可夠一個修行之人的消耗。

雖然那包子確實挺大的，大概比一個成年人握起的手掌還要大上一圈，卻依舊不夠。

任青峰這廝就是想著坑自己點工錢。

剛數完錢想去對面包子鋪的高個少年，感覺袖子好像被人拉著，回頭瞅了瞅，李元青正拉著一只手拉著自己的袖口，一只手撫著肚子，笑瞇瞇開口道：“剛才好像沒吃飽，幫我再買幾個?！?

至少也得少虧幾個銅板不是？

高個少年看著后面一臉你不答應我不松手的李元青有些無奈，答應了后者。

好家伙，從你這鐵公雞手里坑幾個銅板還真不容易啊。

目送任青峰去對街，李元青伸了個懶腰，渾身發出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音，少年只感覺力氣好像又大了一分。

自從步入淬體以來，三位少年的氣力便日漸增長，李元青尤其明顯的感覺到剛入淬體之時，自身氣力翻了五倍不止，結果就是還沒適應變強的少年次次弄壞家中物件。

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老人教訓少年的次數比往年加起來還要多。

那半個月的少年渾身基本被老人用拐杖敲了了個遍。

李元青也深刻感受到什么是人心險惡，后悔莫及。

老人手中用來“教訓”少年的拐杖正是少年自己親手做出來的。

李元青本想著自家師父年紀大了，雖然身體現在還算硬朗，但誰也說不準啥時候身體就不行了，于是少年破天荒的幾晚沒去村口聽村里老人聊著內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故事。

白天中午在山中尋找合適大小的竹子，就這么一找就用了接近十天時間。

搞得每日都要喊上少年出去“闖蕩江湖”的任青峰都要懷疑少年是不是背著別人去做某樁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可惜每日忙碌的少年的不知道此等想法，不然以少年的脾氣，不說扯開了嗓子罵，陰陽怪氣還是少不了一番的。

最終少年還是在自己師父生辰前一夜做了出來。

一根翠綠筆直的竹仗，下端微粗上段稍細，上面還用約七寸用粗布條綁住，是手持部分，連竹節處也有動工痕跡瞧著是下功夫了。

后面也確實在少年身上“猛下功夫”了。

那段時間的陸姓老人還嘖嘖稱奇，竟是好用的有些順手了。

……

小鎮東頭，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少年剛剛逛過了鎮上最大的雜貨鋪，談攏了一筆生意。

一大早起來的中年男人經過一番唇槍舌戰只覺得口渴的厲害。

帶著少年去到一旁茶肆，隨便找了張桌子，點上一碟花生米，一壺賣的最好的茶水。

轉頭問少年要點啥，后者搖頭拒絕。

少年望向掌柜的，眼神里滿是詢問的意思，面漏不解。

中年掌柜的夾起花生米，點了點頭，味道不錯。

這才開口道：“鋪子里鐵礦漲錢，為啥不去別的鋪子？這明顯就是獅子大開口，反正鎮上不止一家，換一家也沒啥，對吧？”

少年點頭，中年掌柜繼續開口：“咱們這小鎮一共就兩家賣礦石的店鋪，除開這家就只剩劉家那邊了，按道理說兩家死對頭，絕不可能兩家都大漲，要是原材料太貴，入不敷出的情況出現真就沒地方哭去了。”

林子凡很是認同，做生意嘛，就是講究一個辛苦的過程，不說賺大錢，賺賺小錢，總歸有的賺，要是天天入不敷出那誰還做生意？當然若是家財萬貫，偏偏公子哥開店只為好玩，是個例外。

林子凡繼續問道：“既然賺的不多甚至是不賺，那為何還要談攏那一單？”

“你以為我想啊，放著掙錢的東西不做，非得做這筆虧本的買賣，前幾天我就聽說同行的鋪子里鐵器啥的通通漲價，本來我還高興，想著他們老是搶咱們營生，咱們只要比他低，那客都得是咱們的了?！?

中年掌柜喝一碗茶，又夾了幾筷子花生米，郁悶道：“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原來都他媽是上頭搞得鬼，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就落在咱們頭上了?！?

中年掌柜嘴里的上頭是指朝廷新派下的鐵官。

原本的老鐵官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一切都按照朝廷規矩辦事，人人覺得油水充足的崗位好像在他看來就只是一份工作，別人送禮也不接，那些個采礦石人工錢也不欠，硬生生的被他做成了好像啥都沒有的窮苦差事。

其他商人自然是喜聞樂見，有了這么一個上司，價格低廉不說，最關鍵的是還不用擔心死對頭送禮啥的來針對自家人。

有了這樣的上司，雖然可能有些事弄起來受挫許多，但總的來說也是利大于弊的，因此也算是人人安穩許多。

只是這士途多坎坷，原本的老鐵官站隊上司的某位郡守，被人扳倒，連帶著之前這位郡守提攜上來的各個官職全都遭殃，降級的降級，丟官的丟官。

老鐵官一走，朝廷下派一個新鐵官，姓黃，這位黃鐵官一上任，整了個什么采石人太少，效率太慢，提高工價多多招攬一些，這多出來的價錢自然就落在了礦石了。

至于提高多少工錢，對外宣布多少，動了多少手腳，都是能操作的。

林子凡聽到這話，明白了幾分，嘆了口氣，畢竟上頭的事也沒事辦法。

突然少年有些不自在，是被人一直打量著的感覺。

人都擁有一種直覺，比如被人一直盯著，雖然看不見，但總感覺有些不舒服。

好像這就是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茶肆門口，有個身穿道袍，頭戴五岳冠，清瘦矍鑠的老道人，抗著一面寫著‘掛掛皆益’的旗子，正笑著打量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