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的杜如筠一臉怒色地在會客廳坐著。

梁承禮在一旁勸解道：“娘親，您莫要生氣了，承恩哥也是想幫我們兩房做事。”

杜如筠蛾眉倒蹙，杏眼圓睜，不滿道：

“有他那么做事的么？”

“上次開業他讓猛虎寨的人去找茬，我就沒說。”

“這次竟然讓猛虎寨的人去殺人滅口。”

“猛虎寨是什么人，都是些亡命賊寇。若因交往密切被人彈劾，養寇自重，惹怒了圣上，別說長房了，我們梁家四房都會被連根拔起。”

說話間，梁承恩來了，他怯怯地走上前，到了一聲：“嬸嬸好。”

杜如筠忍了半天的怒氣，劈頭蓋臉撒來。

“我們要的是二房倒下，無法同我們爭奪錢權。”

“你這么干，要是被你爺爺知道，非得打斷你的腿。”

“二房再如何，論輩分也是二叔家的產業。”

“你就不怕到時背上一個，侄兒弒叔奪產的惡名嗎？”

梁承恩立馬辯解說：“嬸嬸，我不是想這樣。我只是單獨對姓孟的下手，哪曉得他功夫那么好。”

杜如筠又罵道：“幸好他功夫好，不然查到你頭上來。”

“你讓我們怎么保，把我們三房一起拖下水么？”

“行了，你別在衡陽待著了。”

“去朱提城，看看宋家現在是怎么考慮的？”

梁承恩急切說道：“可三大茶商同二房合作呢。”

杜如筠緩過了氣，喝了一口蜜棗桂圓茶后，說道：

“他們不是傻子，在衡陽賣茶就要靠梁家。”

“至于是靠哪一房，他們還沒決定好，不然怎么才讓你去請，他們連夜就走了。”

“二房給的條件雖然好，可茶運不過來，那就是廢紙一張。”

“漕運的事情，一直把持在宋家手中。”

“也是因此，他們才有機會涉足軍界，醫用糧餉哪樣不靠漕運。”

“你爺爺雖然老了，但他不瞎，二房梁詠詩嫁給宋家三公子，他若是反對，你嬸嬸我也不會去做的。”

梁承恩聽完后，高興說道：“這樁婚事既然爺爺同意了，嬸嬸你還擔心什么呢？”

杜如筠都被氣笑了，說道：“我的大侄子，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有的事，他能說不能做，有的事，他能做不能說。”

“你爺爺從始至終都沒說過同意，只是裝著不知道。”

梁承恩聽懵了，忙問道：“這又是個什么情況。”

杜如筠不想和這個笨侄子，多費唇舌，直接道：

“你明天隨宋家的船，去朱提城辦兩件事。”

“一件是確定兩家的婚期，另一件就是壓低漕運的價格。”

南楚境內有兩條大河，綿河和大楚江。

朱提城在大楚江上游，衡陽在中游，臨川在下游。

宋家每年發船一千多艘順流而下，每艘可載重四百余石（約20噸），因河道寬窄、淤塞、急緩情況各有不同，此船已屬水運大船，每艘造價不低于兩千兩白銀。

船只在各口岸停泊裝貨，至臨川載鹽而返。梁家三房主要收入，就是來自官鹽。雖有私鹽售賣，但仍屬少數。

內地運鹽必走楚江，楚江運鹽必經宋家。

故而宋家在南楚乃是第一巨商豪賈，說家藏千萬之富不足未過。只因商人地位不高，才令族中子弟考取官身。

宋家長房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宋池掌管族內漕運生意，為人老成持重，二公子宋海拜在七絕海一門派下，一身好本領，隨父入朝，此次北征周國便是尤其負責。三公子宋洋同梁家二房一樣，乃家中婢女所生，臉上又有大片紅斑胎記。家中最不受重視，喜好飛鷹走狗，形骸放浪不羈，人稱花臉虎。

一連幾日，去隆豐茶樓都見不到梁承恩，孟選德心中奇怪。

多方打聽，才知他去了朱提城。

孟選德趁著沒人使絆子，忙又去清風巷進行規劃。

這段時間布價恢復正常，他也忙著四處尋找出布匹的路子。雖然張澤欠了自己的人情，但總不好把布賣回去。

孟選德知道，在什么時代找人要辦事費用可以，但是悄悄做別人的生意，等于打別人的臉，這種事盡量少干。

若不是自己沒拿梁家的銀票，又何必去做惹人厭惡的事呢。

還有若不是陸言老道和妙禪老和尚兩人裝清高，自己手里少數千把兩的小錢還是有的。

搞得如今賣點布還偷偷摸摸的，一點都不像當年大老板的樣子。

孟選德讓人把布匹分幾次，悄悄運到東城，販賣給當地的民眾。可東城貧民占多數，賣了四五天粗布也只有三十多兩，連還豆漿店的本金都不夠，把他和林甫都累得腰酸背痛。

幾天后，林老頭實在身體吃不消，只好上午借口教課，下午借口批作業，連那個小布店也不看了。

搞得孟選德每天造出晚歸，回到家中倒頭就睡，連陸真怎么喊他，他都懶得搭理了。

他現在心里想得是，要是陸真能出得起價格，七龍扳指他也想賣了。手中這幾百匹布，什么時候才能賣完，要是能有人一股腦的打包了就好。

一日，孟選德早早就到了東城小布店。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呆在店內，竟然來了一個大顧客，要全部打包。

那顧客錦衣華服，寬肩厚背，身形魁梧，進店一共說了三句話。

“店里的布匹我全要了。”

“多少錢？”

“打包送到我馬車上。”

說完付了全款，片刻不停留的出了門去。

孟選德想不會是張家派了還人情的吧，但一想就算是還人情的兩人都當不知道就行了。

他派人將布裝上顧客的馬車后，心中又嘆息，像這種抄底的生意，幾年也遇不到一次。只可惜當時本金太少，要是有個一萬兩，就可以好好干他一番。

林甫到店見了后，直說孟選德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幾天站店的辛苦全忘了。

孟選德只是哈哈一笑，回應說：

“做生意哪有不苦的，說自己辛苦太矯情了。”

“我不是那種人。”

哪知才裝完這個逼，下面的人就說：

“孟掌柜，店里還有五十匹布沒裝呢。”

他立刻說了句：“林老先生，你先幫一下忙，我有點內急。”

林甫眼睜睜就看著他尿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