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布匹生意遍布衡陽府，有九縣美布之稱。

如今張家鬧了鬼，織戶們擔心自家的工錢拿不到，都去了張家布行，各店掌柜怎么解釋也不行，更甚者將張府圍住了，說是要討要工錢。

才幾天過去，張家門外就來了許多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這些人若不是擔心鬼魂附體，早就沖進了張府了。張家老爺張澤頭痛不已，派人送信給知府張海幫忙處理。

張海只是派了巡檢司的人去維持治安，剩下的事就讓張家自己解決。張澤把家中的現銀全都拿了出去，可仍舊是不夠。

張家布價一降再降，從當初的五兩一匹錦緞，已經降到二兩連本錢都不夠了，粗棉布更是跌到了一兩二十匹的價格。即便價格如此之低，銷量仍是不好。張家族人為了保住生意，已經逼迫張澤交出家主位置。

才幾天時間，不足半百的張澤，頭發胡子都變成了灰白。托了人情去請大慈寺的妙華禪師，還有靈寶派的陸言真人。

梁家二房大院。

孟選德正打算找梁守誠借錢，他想趁這個時候屯點兒布匹。

齊泰知道了，只是說他不應該發這種財很不吉利，梁守誠也這么看的。孟選德對此倒不介意，當年生意虧本時，為了還債他還下過煤窯。

借不到錢，讓他很是苦惱，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本來計劃去找梁詠詩，可這小女孩子心思太多，還是算了。思來想去，只好去豆漿店借點錢了，當時為了對抗三家新茶樓，專門開了一家做上游供應。

豆漿店現銀不多僅二百兩，找了幾個信得的人去屯了一些布匹。剩下的就是等布價恢復正常了，以孟選德的性格是不會坐等的。

他辦好事就直接去了張家院落，討薪的人比原來少了許多，稀稀散散地坐在外面，看得出張澤還是有不少能力。

妙華禪師帶著小徒弟上前去敲門，一位老管家把朱漆大門慢慢打開，請二人進去。

孟選德從遠處跑來打招呼道：“妙華禪師好。”

妙華禪師回禮后，說道：“孟施主又見面了，不妨一起進去？”

孟選德見自己心思被說破，干笑說著：“也好也好，我也有老家偏方不知能否幫上忙。”

一行人進了張家大院，跟著老管家繞過抄手游廊，來到會客大廳。

陳設華麗的大廳里，張府家主張澤穿一身藏藍錦緞長袍，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雙眼有神，不怒自威，見四人過來，忙說道：“妙華禪師能來，老夫感激不盡。”

妙華禪師回道：“張施主言重了，你常年捐助我寺，貧僧聽聞此事，理應出一份力。”

張澤見身旁孟選德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孟選德本欲自我介紹，妙華禪師先開口道：“孟施主是老衲小友，也想幫點兒忙。”

張澤又是一番感謝的話語，讓二人入座。

大廳中，除了還有一位客人。

身穿紫色八卦文道袍，手持拂塵，頭戴五岳冠，長須及胸部，鶴發童顏，面上不喜不驚，坐在張澤左右手側的客位上，見妙華禪師來了，淡淡道：“妙華，我們上次見時，還是你閉關前。”

妙華禪師笑著道：“陸道長，看如今打扮，想必已是五品境界了吧”

陸言道長說道：“你我有十年之約，張家事辦完后。”

“尋一處清凈地，貧道再向你討教【五方大手印】。”

妙華禪師道：“想必陸道長要失望了，我入關前曾立誓如能開悟，終身不再動手。”

張澤見二人有宿怨，趕忙道：“三位此次因小女之事而來，老夫心中感激。”

孟選德禮貌問道：“張老爺，能否說說令嬡的情況。”

“還有她是何時發病，發作時癥狀如何？”

張澤嘆口氣后，娓娓道來。

“小女今年十六，自幼沒了母親，是我二房太太養大。”

“她本就性子清淡，自她養母走后，就越發不愛與人來往。”

“前些日我要納妾，她還鬧了一出，之后就不再理我。我讓人帶著她去外面散散心。哪知途中受了風寒，回來就大病了一場。”

“開始時，家中的先生發現她有時自言自語。再后來，家中丫鬟每天給她洗臉時，都發現她滿嘴是血。”

“我就派人專門看著她，她白天一切正常，晚上全家人睡下后，她就悄悄跑去廚房喝生血吃生肉。可幾天后又好了，我也不再多想。”

妙華禪師打斷道：“血祭。”

孟選德和張澤二人均問：“什么是血祭？”

陸道長解釋說：“血祭是一種巫術，是借他人軀體為爐鼎，煉化自身能量。血祭在現今巫術中，已被列為禁法。原因是當爐鼎者會迷失心智，折損大量壽命。”

張澤聽到這里，大聲喊著道：“請三位務必，要救救小女。我膝下就這一獨女，要是她出了事情，我如何對得起她的兩位母親。”

說完就要下跪，幸好被陸言忙一把撐住，張澤緩和情緒道：

“前段時間，家中的先生跑來給我說，他要辭去教書一職。”

“我問其原因，他說小女看他眼神兇狠，還常常冷笑。”

“我給他加了錢，讓他繼續教課，這些壞名聲的話也到外面亂說。”

“直到前兩日，小女突然變得力氣很大，將先生咬傷，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自此后，小女像是變了一個人，聲音蒼老，眼神兇惡，日夜嚎叫，我讓護院將其鎖在了屋內，日夜看守。”

陸言道長問道：“儒林的白長樂來了怎么說？”

張澤回道：“白老先生來后，說自己能力有限，讓我去請佛道兩門的高人。”

陸言哂笑道：“那老兒倒是跑得快，也不知他儒家的仁者愛人修去了哪里？妙華你說是不？”

妙華禪師道：“陸道長，莫要讓我徒增口業。”

陸言聽了這句，更是哈哈哈大笑：“徒增口業，你罵人的本事以前可是一流的，你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你一句‘只想長生，不濟蒼生，妄稱仙人，簡直愚蠢’，把我師兄罵得抬不起頭來，幾年都沒再下山。”

妙華禪師和小徒，雙手合十，道一句：“阿彌陀佛。”

孟選德看看兩人，然后說道：“兩位，我們先幫張老爺解決好問題。你們再討論陳年往事也不遲。”

陸言聽了這話道：“張老爺，你帶我們去看看令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