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天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但現在,找到真跡、探明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向孫瞳要到了地址,司辰和天佑次日一大早便直接找到了梁化光的住處,把他堵在了家門口。
梁化光嚇了一跳:“哇,大侄女……你們……你們怎么找這兒來啦?”他哆哆嗦嗦地說,“那個啥……我要出去辦點兒事,先不招呼你們了啊……那個,改天……改天……”說著就要沖出家門。
司辰一步上前,攔住了他:“怎么,不歡迎你侄女回家呀?跑什么?”
“那個……哪能不歡迎呢……”梁化光扭捏著側了下身,在門口讓出一條縫。
天佑瞥了一眼,冷冷地說:“我們不進去了,就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們就走。”
“誒,得嘞。”梁化光賠著笑臉,隨手把身后的大門關上了,“有啥問題呀?問吧。”
司辰說:“好,那我們開門見山。”司辰拿出手機,把拍的樹林油畫照片展示給了他,“你見過這樣一幅畫嗎?”
梁化光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有。”
“再仔細看看!”
梁化光又盯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確實沒見過!”
司辰接著問道:“在飛機失事后,是你占有了你哥嫂的房子和他們的遺物,你如何處理了?”
梁化光說:“那……那不是占有……我……我是在幫著處理后事呀。”
“別廢話,到底都怎么處理的?”
梁化光耍著一副無賴的樣子,說:“賣了,能賣的我全賣了。咋的?還是來找我分錢來啦?”他把臉往旁邊一扭,斜著眼看著天佑。
“我不是來找你分錢的!你欠我的遠不只是錢!是命!”天佑瞪著梁化光,狠狠地說,把梁化光嚇得一踉蹌。司辰連忙拉住了天佑的手,遞上一個安撫的眼神。
天佑輕嘆了一口氣,放緩了情緒:“我只想找這樣的一幅畫!它當時很可能就在我的家里。”
梁化光的態度也緩和了點兒:“哦,哦,大侄女,那個……我說了……我是真的沒見過。”
“那當時,家里留下的都有什么?”
“就是些家具,日常用品,還有你爸留了幾件不值錢的小古董……我不是說了嘛,在此前的一段時間,他們就已經把家里值錢東西都賣了。真沒剩什么!”梁化光接著說道,“哦,對,還有一些畫畫的東西。”
“畫畫的東西?是在一間畫室嗎?”天佑顯得有一點激動。
“畫室?那個……反正你們家有一間屋子專門留給你媽媽畫畫用。”
“那間屋子的窗框是黃色的嗎?”
“黃色?”梁化光琢磨了一下,“不光那間房子的窗框,你們家所有房間的窗框都是黃色,連各屋的門都是,那黃色真是亮得扎眼,所以我還是有印象的。你……你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天佑低下了頭。
司辰接過了話:“那請再想想,當時家里有沒有留下這么大的盒子,或能放下這么大的畫的什么東西?”司辰用手比畫著。
“哎呀,我是真想不起來……好像沒這樣的東西。”梁化光撓著頭,“哦。對了,當時……墻上倒是還掛了幾幅畫,應該是你媽媽自己畫的,但是,印象中真沒有長這樣的一幅畫。”
天佑和司辰突然想到了什么,異口同聲地問道:“那幾幅畫在哪兒?”
梁化光被嚇了一跳:“那個……墻上的?賣……賣……都賣了呀!”
“賣給誰了?”天佑和司辰追問的聲音越來越大。
“賣……賣……賣給誰了……這個……我得好好想想。”梁化光一邊搓手,一邊踱起了步子。突然他停住了腳步,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下,說道:“我想起來了,買畫的那個人有點奇怪……”
“怎么講?”
梁化光講起了那天的情景:“當時我正在屋子里忙著,有一個人自己溜溜達達地進來……我吼他出去,他卻不理我,莫名其妙地滿屋亂轉,我準備動手趕他了,他指著墻上的畫,問我這些賣嗎?我說,賣呀,隨口給他開了個價。你猜咋的,他一口就答應了,一分都沒還。”梁化光陰陽怪氣地說,“也許是我開價太低了,沒想到你媽媽的畫還真挺值錢。”
天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呢?”司辰問道。
“然后就給了錢,從墻上取下了那幾幅畫,拿走了唄!”
“這個人你不認識?”
“不認識啊。我問他了,他說是我哥嫂的朋友。”
“這個人長什么樣?”
“是個男的。”
“沒了?”
“是啊,這么多年了,我哪兒記得住那人長啥樣啊。”
“他就沒留什么聯系方式?”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清了,還留啥聯系方式啊。”
司辰無奈地嘆了口氣。
天佑接著問道:“他說,是我爸媽的朋友?”
“是啊,而且應該是挺好的朋友吧,記得他在屋里亂轉的時候,還真是副傷心的模樣。買那幾幅畫,也說是為了留個念想。”
這時,天佑猛然想起了帶在身上的照片——媽媽相冊里隱藏的四人照片,天佑舉起了照片,指著右邊扭頭的那個男人,問梁化光:“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人?”
梁化光仔細辨認了半天:“這個……照片有點模糊,不過從輪廓上看,好像差不多吧。”
“你確定嗎?”
梁化光皺了下眉,無奈地說:“不確定。唉,大侄女,這么多年了,那人的樣子我是真的記不清了……”
此時,司辰的心里翻起了層層波瀾。
梁化光說:“那個……大侄女,要是沒啥事兒了,我……”
“等等……”司辰攔住了他,“那你還記得賣出去的那幾幅畫是什么樣子嗎?”
“這個……這個……叫我咋形容啊,我又不懂,也沒太注意看……讓我想想……”梁化光敲了敲腦袋,“哦,對了,我想起來其中一幅,是只大蛾子!”
“大蛾子?!”
“是的,這只大蛾子在家里都掛了好多年了,我曾經問過我哥,人家都掛個蝴蝶、小鳥啥的畫,你們咋弄只蛾子又丑又嚇人的……所以,我就對這個有點兒印象。”
聽到這里,天佑閃爍著大眼睛不安地看向司辰。此時,在司辰的心里也有了猜想,但他感到難以接受這個猜想,更多的疑惑沖上心頭。他步步逼近真相,真相卻像藏在層層薄紙后的一把鋒利的尖刀,隨時可能刺痛他的心,他不確定是否已經做好了迎接這一切的準備。
司辰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拉緊了天佑的手,說道:“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