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華反復深呼吸數次后,才穩下情緒,“翎陌,我不想再提醒你關于我的任何事?!薄?
翎陌走到傾華眼前蹲下,他看著傾華不帶感情的雙眸,一字一句認真道:“你不是沒有情緒,你只是感覺不到而已,但我在你身邊,我能感覺到你情緒的變化?!薄?
傾華聞言輕笑一聲,聲音中卻帶著不屑,她伸手抬起翎陌那清晰鋒利的下顎,她定睛看著片刻后,道了句“翎陌,你太過自以為是了?!?,便放下了自己的手,轉身離開了。
翎陌看著傾華離去的背影,他不禁苦笑,傾華為何總是不愿意去正視自己內心的情感呢?明明,她也是很難受的…
傾華自那日從殿中離開后,便沒有與翎陌再說過一句話,翎陌心知傾華她不想提起那些事,便也只得任著她。
還是待她氣消后,再去尋她吧,翎陌自己在心中這般想著。
而此時,鈞天的太行宮中卻也是一片冷清,那日自傾華離開后,天帝便日漸消沉,連太行宮中的仙娥跟仙侍都遣走了不少。九重天的眾神似乎都或多或少收到一些關于天帝狀態的消息,更是不敢去打擾天帝,太行宮便也漸發冷清了。
司命自那日后也沒再去尋天帝,而是直接把司命殿給封了起來,恰逢那陣子陰間的很多鬼魂都受完劫難,他需得跟陰司的人做好交接,準備好那些鬼魂轉世投胎后的一世經歷。他忙的腳不沾地,自然無暇去理會天帝的事。
待他好不容易忙完司命殿的事時,已是過了六七日了。他聽得天帝最近的狀況時,便匆匆趕去了太行宮。
司命才踏入太行宮,天帝便已經察覺到了。
“棣樺,你來了?!?
“唉——,君臨,你這是又何必呢?”
天帝轉身,只見他神情之中帶著幾分憔悴,“也許你當初說的是對的,我是真的不該那般去待傾華的。”。
“你現如今能明白,倒也不晚,好生補救便成。過去的便任由它過去罷,莫再耿耿于懷了?!?,司命嘆氣。
“說是補救,我卻連補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何況,傾華她…她都離開了,想必也是不會再回來的了?!?
“你也莫要如此絕望,傾華畢竟是我們一同看著長大的,她是什么心性,你還不清楚么?”
“她能有什么心性?她的七情六欲,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帝尚未說完,便被司命打斷。
“君臨!你怎的還是如此想的?”,司命皺起眉頭,“傾華她雖沒有情感,但她也并非全然不懂,你為何總要這般固執?”。
天帝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他喃喃道:“不會的了,都斷的一干二凈的了,徹底沒有了…”。
“你有沒有想過,傾華身上帶著女媧娘娘的意志,你怎么可能真正的把她的七情六欲給斷個干凈?你當女媧娘娘的意志的擺設么?當初上古末期時的那一次仙魔大戰,女媧娘娘的神力有多強大,你是不清楚么?娘娘她的意志,你真當是那般容易便讓你給摧毀?”。
天帝聽得這話,不禁回想起當時女媧娘娘的身影,那時,魔族大軍聚集于南天門外,伏羲帝他已然重傷,不久便將羽化,九重天上就女媧娘娘一人在支撐著。當時魔族孤注一擲,幾乎全族皆是成為祭品,獻祭給了封天印,想借此開啟封天印,封印天地,把天地化為一片混沌…
那時,女媧娘娘孤身一人獨自面對面前數十萬的魔族大軍,她渾身的神力都散逸而出,漫天都是神光,那個場景是何等的悲壯?女媧娘娘一人拼盡全力把封天印給抵擋住,一直拖到魔族之人被封天印所反噬時,九重天眾人才一舉把魔族大軍殲滅。
待到魔族潰敗,女媧娘娘的唇角已是溢出幾絲赤金血,她已經接近力竭,可她卻不惜動用禁術。
“燒吾身軀,燃吾鮮血,與天為契,借吾神力。”,女媧娘娘雙手快速結出一個又一個遠古且復雜的手印,不過轉眼間,她的身軀周圍便再次充斥起神力,可她的身軀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枯。
女媧娘娘拼盡所有神力把封天印給封印起后,她的身軀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落下,她周身僅剩的血液緩緩流向四周,身軀逐漸與大地融為一體,她的意識、記憶也化為碎片,飄向遠方。沒有人能夠阻止眼前的一切,女媧娘娘她,就這樣離去了,不是羽化,也沒有歸身混沌…
天帝的意識從記憶中抽出,他沒有說些什么,他也無法反駁。
司命卻道:“君臨,你我自上古時期便已相識,這么多年來,滄海桑田,當年一直飲酒、一起修煉的人,也只剩下我們二人,其他的,當年大戰時不是死了,就是叛了,難得幾個熬過了大戰的,卻也沒熬得過天劫。我不想,連你這個僅剩的朋友,也要失去?!薄?
“我…”,不待天帝說出什么,司命便打斷了他。
“你自己好生注意,別…別生出心魔來,我不想你成為第二個少承。”。
說完這句話,司命便轉身離去了,留下天帝在那看著他的背影發怔。
司命出了太行宮便徑直回了他的司命殿,他把所有仙侍都趕出大殿,把門關上后,身體便倚著大門緩緩滑下,像是無力了一般。
都這多年過去了,“少承”這個名字,還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想起,便渾身上下都難受,卻也永遠無法拔去。
司命抬手一翻,一壇散發著濃烈酒香的烈酒便出現在他的掌心,他一把揭開后便抬頭灌入口中。他一口接一口的喝著,像是不知醉一般,沒過多久,他的眼前便開始出現重影。
恍惚間,他好像瞧見了少承,他整個人猛的向前撲去,“少承!你別走!我…我跟君臨他們都會陪著你的啊!你別走啊!”。
可那道背影卻像是聽不見一般,連一個回頭,都不曾有…司命的思緒開始混亂,他開始陷入回憶之中…
那時仙魔大戰才開始沒多久,九重天眾人對于魔族的來犯,顯得十分不屑,隨意地指派了一位不識兵法的上神去指揮,便把魔族打的節節敗退。對此,眾人更是輕蔑。
女媧娘娘因前些日子度了個天劫,便開始閉關養傷。伏羲帝他的天劫,算算日子,也將近了,他便也開始閉關準備了,九重天的事務也盡數交給了他與女媧娘娘的后裔——苡仁處理。
苡仁為人雖說是穩重,但卻沒有絲毫帝王之氣,故伏羲帝他并沒有將他培養成天帝的想法。伏羲帝與女媧娘娘早在多年前便商議過天帝之位一事,他們二人仔細地在四海八荒中尋出那些具有天賦的孩子接去教養,并打算從中選出一位去坐那天帝之位。
這消息剛傳出來時,各家各戶都擠破了頭的想把自家孩子送過去,別說什么天帝之位了,只要能讓自家孩子受受管教便已是很滿意了。
伏羲帝派人出外去考察,帶回了十幾個天賦異稟的孩子,那些孩子在九重天住了幾個月后,便只剩下五個了,其他的那些,都被伏羲帝讓人給送了回去。
那五個得以留下的孩子便是少承、君臨、棣樺、渝妃以及納冶,五人之中除了少承之外,都是在家里養尊處優的“祖宗”,只有少承,他尚在襁褓之中時便被人擄走,這么些年來,一直都是獨自在外流浪。
因為他一直沒有個家的緣故,他也不怎么愛說話,看到伏羲帝讓人給他們準備的住處時,也不像君臨他們一樣不滿,他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眾人。
渝妃是五人里唯一的一個女孩加上那時眾人也都還很年幼,所以也較為嬌氣了些,平日修煉時受了一些小傷也要嚷嚷疼,也只有少承一人會耐心的替她包扎傷口。
久而久之,渝妃便習慣了身上那里磕著碰著了都去找少承,少承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總是細細的替渝妃包扎好傷口。
日子過得很快,五人便這樣長大了,少承也愿意對他們多說些話,五人之間的關系也越漸深厚。只是逢年過節時,渝妃等人的家人都會送來很多東西,衣食住行樣樣都有,只有少承他自己什么都收不到。
往往這些時候,渝妃都會把自己的東西統統塞到少承懷里,眉眼彎彎,笑著對他說:“你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這些東西可都有你的份呢!”。
君臨他們也會攬著少承的肩膀,說些什么“一日兄弟,一世兄弟”之類的話來安慰他,不用多久,少承臉上便會出現一個淡淡的笑容。
少承心里總會想,原來有人陪伴著的感覺是這樣的。
五人便這樣度過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了魔族進犯的消息傳來…
那時伏羲帝與女媧娘娘都在閉關,九重天上的事務都是苡仁一人在處理,苡仁那時忙的暈頭轉向的,自然沒多少時間去理會這幾個少年,他們倒也樂得偷懶,之前在苡仁的監管之下,五人每日都要修煉,不是心法就是練劍,日子過得無比枯燥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