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陌在一旁沉默了良久,他看著傾華的背影,最終只剩一聲嘆息,他沒有開口,他只是在傾華的旁邊坐下,就這樣陪她坐了一夜…
他不知道四海八荒的擔子壓在身上會有多重,也不知道當初她吃過多少苦,身上受過多少傷,他只是知道,現在的傾華,雖然她自己感覺不到,但她必定是需要人陪在身邊的,正如他自己當初孤身一人在青丘暗牢中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的天空逐漸升起光芒,一縷縷光線透過朱窗照入殿內,傾華拿起桌上早已涼了的茶抿了口后,她起身道:“翎陌,你不必如此,我是不會難過的,你還是去歇息吧。”。
傾華看見翎陌那參雜了太多情緒的眼眸時,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翎陌聽得她這般說,他揚起唇角,只是笑容卻帶上了幾分真誠。
“瞧殿下說的,在這蒼天內,我可是除了殿下之外,一個人都不認識,殿下若是想著讓我離開,那我可也就不知道還有何處可去了。”,說完,翎陌便一直笑著看著傾華。
傾華也不搭話,她直接選擇了忽視翎陌,她抬步走向書桌,拿起了昨日未看完的書。翎陌倒也不去擾她,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坐著,也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許是過了一個多時辰吧,殿下有一名仙娥前來通傳,“不知殿下可起了?姬淵神君有要事要請您前往大殿商議。“。
傾華應了好后,走進了內殿,”你還不走么?“。
翎陌淡笑著起身,朝著傾華的背影行禮,雖然傾華也瞧不見。他笑道:”那是自然,殿下更衣,我怎敢在著待著?我便在門口處候著殿下吧。“。
見他離去,傾華也沒多說些什么,只是在進了內殿后打開了衣箱,從里面隨意的挑出了一條廣袖留仙裙,寬大的衣擺上用金絲繡上一片片的祥云紋,腰間的血玉更是襯托出了裙子的鮮艷。
殿內的所有衣飾皆是以華貴為主,想必也是為了彰顯出玄女的高貴,傾華抬手把青絲挽起,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根步搖便插入了發髻中。
這時,一名仙娥推門而入,見傾華已換好衣衫,便上前為她整理好裙擺,并拿起眉黛為她描眉,后又拿出口脂,拿起一支細筆沾了沾后便點上傾華的唇。
傾華本就生的艷麗,而今上了妝,自然顯得更加明艷,只是傾華的眼眸中卻始終不帶絲毫波動,倒是顯得她冷艷高貴。她見那仙娥像是還要再替她弄些東西,她輕皺了下眉便揮手示意仙娥退下。
傾華推開大殿殿門,抬步走了出去,走動間,頭上的步搖隨風擺動,太陽的光芒映照在玉石上,映出如同七彩般的光線。身上的廣袖裙亦隨風揚起,比楓葉還要艷上幾分的顏色更是襯托得傾華她膚白若雪。
翎陌抬眼間,見到的便是傾華她逆著光,朝他走去,他有些癡了,站著不動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殿下可真是風華無雙,我可真沒見過比殿下更美的女子了。”,翎陌忙開口以掩飾適才的失神。
傾華沒有理會他,只徑直向前走去,一旁的仙娥也忙上前引路。
眾人穿過了一座花園后,終是停在了一座大殿前,抬眼間望去,只覺這大殿端的是雄偉,卻是遠遠比不上傾華的那座金鑾殿,他并沒有任何細看,便隨著傾華抬步進了殿內。
傾華的身影才出現在殿內,原本一片喧嘩的大殿頓時變得安靜起來,其中幾人甚至還揉了揉眼睛,神情之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傾華知道,這些人估計是把自己看成母神了。
傾華進殿后并未多說些什么,她徑直走到殿內中央坐下,這時,殿內的其余人才反應過來,忙起身朝她行禮,”我等拜見玄女殿下。“。
傾華揮手示意他們坐下,她拿起桌上的茶盞問道:”姬淵呢?方才仙娥通傳時,說的可是姬淵尋吾,怎的會是爾等?“。
傾華早在進殿時便不動聲色地掃視了殿內眾人一眼,知道他們是神族中的長老,卻也不給他們好臉色,只是淡淡地詢問了些姬淵所在。
殿中眾人聽得傾華這般問,臉上的笑容皆是有些掛不住,其中一人站出來道:“殿下,其實是我等有事與殿下商議,只是擔憂殿下您事務繁多,故借了姬淵神君的名義。”。
傾華心中早有猜測,而今聽得那人這般說,便放下了手中茶盞,朝身邊的翎陌看了一眼后,便起身準備離去。翎陌明白傾華的意思,便也起身跟上。
眾人見狀,忙起身阻攔,“殿下還請留步!我等有要事要與殿下商議!”。
傾華停下腳步,她回頭看著眾人,眼神卻如同摻入了寒冰,她冷笑著問道:“要事?說來聽聽。”。
眾人頓時對傾華的態度感到不滿,但見傾華再次抬步,卻只得忍著,先前出聲的那人也開口了。
”殿下也知道,如今這大限將至,殿下卻也是族中唯一的純血后裔,還望殿下能為神族留下血脈!“
那人的言語之中,雖說的隱蔽,傾華卻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人的意思便是,傾華在大限到來之際,唯有一死方可解局,可除她以外,神族之中,已再無純血后裔了,所以希望她能在大限到來之前,為神族誕下另一名純血后裔。
想至此,傾華不禁冷笑,翎陌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未待傾華回答,眾人便讓開一條道路,只見道路的盡頭之處站著一名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那人指著那名男子再次開口。
”此人名為鑒凰,是族中除殿下以外,血脈最為純正的人,且他年齡也與殿下相仿,故…“,那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姬淵打斷。
”荒唐!簡直荒唐!爾等怎敢如此?堂堂的玄女殿下,她的事又豈是爾等能夠干預?“,姬淵厲聲的質問道。
眾人見姬淵已經前來阻止,頓時都不出聲了,他們知道,一旦讓姬淵來了,這事定是成不了了。
“是殿下她多年未曾回來了,讓你們都忘了身為玄女所具備的權利了么?”,姬淵再次開口問道。
“姬淵,夠了,”,傾華抬手攔住了姬淵,“今日之事,到此為止,爾等日后若是再敢提起此事,就莫怪吾不給爾等留絲毫情面!”。
姬淵看向傾華,目光中隱隱帶著慚愧,他本不想讓傾華被這些老東西給擾了清凈的,卻不曾想他們竟敢借用他的名義來尋傾華。
此外,傾華回來一事,他是下了令不許外傳的,這件事到底是誰泄露出去的?看來他身邊的人也有了些心思了,是該好好清理一下了。
眾人聽得傾華如此說,皆是默不作聲,傾華冷哼一聲后,便打算轉身離去,卻不曾想,那鑒凰卻是出了聲。
“殿下還請三思!此事事關神族血脈,殿下不可意氣用事!族中之人皆知,當年上任玄女——朝歌殿下不顧族中安排,肆意行事,導致現如今族中純血后裔獨留殿下一人,若是殿下如同她一般,神族血脈可就真要斷了!在下斗膽,還請殿下三思而后行!”。
“放肆!吾的母神可是汝可隨意議論的?來人,把此人給我押到刑牢中,待他什么時候想通了,再把人給放出來!”,傾華冷冷地命令道。
傾華話音剛落,便有天兵上前把人抓住,先前開口的那名長老忙跪下求情,”殿下!鑒凰不過是年幼無知,沖撞了殿下,還望殿下從輕發落啊!“。
姬淵的臉色鐵青著冷笑反問:”年幼無知?他都行了冠禮了,還算是年幼無知么?大長老你可莫想著維護你這孫子。“。
”姬淵你——,“,大長老氣急,卻只能指著姬淵,眼神陰狠的看著他。
”大長老可是吾有所質疑?“,傾華挑了挑眉,定睛看著他。
大長老狠狠一咬牙,滿是不甘的道:”在下不敢。“。
傾華不再理會眾人,轉身便離去了,姬淵與翎陌也忙起身跟上。
翎陌在一旁看了整件事,他沒出一句聲,這本就是神族內部的事,他作為青丘的人,沒有開口的資格,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站在傾華身后了。
他不禁暗恨自己無能,若是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自己又怎會只站在傾華身后?只是他現在還不能有所動作,他不能連累青丘,他身為青丘的少君,在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記入青丘的賬內。
待到他們走遠后,姬淵才開口道:”傾華,今日這事是我沒處理好,才讓他們有了可乘之機。“,他語氣之中滿滿的盡是愧疚。
傾華的眉眼柔和了許多,雖然眼神之中還是不帶有半分感情,卻也不再是先前的冰冷,”舅舅不必過于介懷此事,只是這一眾族中長老,卻是有了心思了。“。
傾華這話說的話可謂是意味深長,她剛才看向那鑒凰時,從他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幾分不尋常來,他的眼眸中隱隱約約有著幾絲紫色的光芒,若不細看的話,也瞧不出,只是傾華卻也不知那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