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櫻不知道黑夜里發生過什么。
早上起來元氣滿滿的倒騰咸鴨蛋。
蛋黃蛋白分離開來,把蛋黃放到炭火上慢烤,烤到水分全干之后,壓成蛋黃泥。
蛋黃泥裝進陶罐后,加入白芝麻和酥過的核桃碎,淋入炸好的菜籽油,做成噴香的熱量炸彈蛋黃醬。
做為深度咸蛋黃愛好者,煮一鍋白米飯,拌入金黃流油的蛋黃醬,什么不快樂都能治愈。
蛋白不能浪費,江文櫻把蛋白切碎,和薺菜一起煮了一鍋熱騰騰的湯。
她用湯盆裝了滿盆的蛋白薺菜湯,讓謝行舟給老宅送去。
蛋黃醬和白米飯是沒有的。
吃了她家這么多東西,老宅人一把韭菜的禮都沒回過。想來不是什么體面人。
她很不必掏心掏肺,大面上過的去就行。
謝行舟端起湯碗,沿著人多的大路朝老宅走,路上有人問,他會停下來解釋一句是給祖父祖母送的吃食。
既然捂不熱,就讓別人都知道他孝順,他總要圖一頭。
等他回來坐好后,江文櫻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勺子蛋黃醬拌到米飯里,把整碗米飯變成金黃色。一勺米飯進肚,幸福的讓人想流淚。
謝行舟見江文櫻情緒恢復如此之快,暗暗松了口氣。
被嫌棄什么的,他不希望再經歷。
學著她的樣子,拌了一碗米飯。
咸香油潤,醇厚綿沙的蛋黃醬吃進嘴里,他的心情也變得飛揚。
做的飯有人捧場,江文櫻心情越發美妙:“加點海苔味道更好,有機會做給你吃。”
謝行舟疑惑:“海苔長什么樣?”
“黑色,像地衣,比地衣薄。海水里長的。”
“也叫紫菜?”
江文櫻眼里迸出亮光:“對對,就是烤干的紫菜,你在哪里見過?”
謝行舟被她眼里的光刺的不敢抬眼:“縣城里,昨日在雜貨鋪交貨時見過。”
“太好啦。”
二人在家開開心心吃飯,梁家卻炸了鍋。
因為謝家老宅人找媒人上門提親了,說的是謝家死了婆娘帶著三個拖油瓶的老大謝福生,即謝行舟的大堂哥,謝大伯的兒子。
媒婆是這樣說的:“謝家本來很不喜歡追著外男跑的小娘子,怕小娘子不安于室敗壞謝家門風。
可誰讓小娘子哄著人家的閨女說是一家人呢,哄的小姑娘天天在家哭著要讓小娘子當娘。
謝家最是疼閨女,只好滿足她這個愿望。”
梁母氣的跳起來,指著媒婆的鼻子罵:“放你娘的臭大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嬌養的閨女,也是謝家那個鰥夫能肖想的?讓他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臭德行。”
媒婆亦不是吃素的,雙手朝腰上一叉,跟梁母對罵起來:“你養的爛貨不去招惹人家,人家會想娶?
有本事在這里罵老娘,不如問問你閨女到底有多想嫁給人家當后娘,費盡心機的討好人家。
要我說大可不必這樣復雜,朝地上一躺,把腿一分就成了,省了多少銀錢和口舌……”
梁母嗷的一聲撲過去:“老娘打死你個老不要臉的……”
媒婆被人攆的次數多了,看見架勢不對趕緊朝外跑,邊跑還邊罵:“呸,有本事永遠別求老娘。”
躲在門后目睹這一切的梁靜淑雙眼一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當時為了哄謝小妮從老太太手里拿到謝行舟家的鑰匙,哄她的話被妮妮誤解了。
她說:“妮妮,很快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幫我把鑰匙拿到,我進門后會對你好的,天天給你買糖吃。”
她說的進門是進謝行舟家的門,做他謝行舟的娘子。
而不是進沒讀過書的鰥夫謝福生的門。
現下可如何是好?
難道要她四處解釋妮妮誤會了,她想做謝行舟的娘子嗎?
梁家名聲還要不要?
謝行舟會不會生吃了她?
如果不解釋,就要嫁給鰥夫,做人后娘……
兩頭不是人,她好想死。
“娘,妮妮要娘,娘你幾時進門,妮妮想跟你睡……”
梁母剛把梁靜淑放到床上躺好,四歲的謝小妮一搖三晃的來了,開口就叫梁靜淑娘。
梁母登時一大口鮮血噴出來……
江文櫻知道消息時已經快中午了。
當時她正出門送朋友。
文青蓮一早巴巴的給她送了兩條尖嘴魚和一些藕粉,并在謝家磨嘰了一上午。
文家就她一個女兒,上面七個大她很多的哥哥,早已結婚生子。
生的還都是兒子。
作為全家唯一的女兒,文青蓮受寵是真受寵,寂寞也是真寂寞。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愿意聽她廢話的江文櫻,可不就賴上了嗎。
江文櫻亦很珍惜異世的第一個朋友,二人天南地北的瞎聊,若不是文青蓮跟家里說好了要回去,二人能聊幾天幾夜。
村里沒有秘密,何況梁家鬧出的動靜不小,還請了大夫。
陪文青蓮在村口等車時,江文櫻聽到幾個婆婆媽媽議論此事議論的熱火朝天,仿佛親歷了一樣。
“你說梁丫頭一個黃花大閨女圖什么?進門就是三個娃的后娘,最大的已經十歲,養不熟了。再生上幾個,日后可不好過。”
“梁丫頭直接叫小妮喊她娘了,進門就在這幾日,嫁妝想必很豐富……”
“呸,人家才不是想當小妮的娘,人家想當小妮的三嬸。嫁給小妮她爹,怕不是打的小叔子的主意……”
“還是梁家的家教不好,要是我閨女敢出去勾三搭四,老娘打不死她……”
“誰說不是呢,跟沒見過男人似的,你們說,她是不是那啥,特別想讓男人壓啊?”
污言穢語不能再聽,江文櫻回去在灶屋找到謝行舟。
他已經把一條魚收拾干凈砍成小塊,面粉揉好醒發著,為接下來的鐵鍋燉魚貼餅子做好了準備。
“梁靜淑要嫁給大堂哥的事,是你干的?”
謝行舟修長的左手手指按著大蒜,右手手起刀落,蒜被切的細細的,聞言頭也不抬。
“是,也不是。”
怎么講?
“妮妮找祖母要了咱家鑰匙,把鑰匙給了外人,給外人可乘之機。我只是問大堂哥要個說法。剩下的是大堂哥和大伯大伯母合計出來的,我沒參與。
我沒有給人當媒人的興趣,日后他們過的好不好,跟我沒有關系。”
不愧是未來首輔,用小小一根杠桿,撬動了地球。
江文櫻大寫的佩服。
至于梁靜淑冤不冤?
她不是圣母,沒趁機踩她幾腳就是最大的仁慈。
伸張正義什么的,不適合她。
“梁……姑娘做不成大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