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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情愛密碼
  • 石地
  • 9字
  • 2021-11-26 15:21:24

第一章 掃黃記(上)

皇上病了

消息傳出后,宮里一片忙亂。

太子沂正一邊伺候并關注著皇上的龍體康安狀況,一邊與一些朝中大臣密謀商議即位的事,并暗派親信太監監視其他皇子的舉動。他害怕其他皇子會趁父皇病重之際伺機篡奪皇位。畢竟前朝這樣為爭一個皇位手足相殘、同室相煎的事情太多了,他心中有悸。

其他皇子也各懷打算,雖然身在皇上病榻之側,卻難見哀傷之色。

唯有南公主日夜守侯在皇上身邊,伺候皇上服藥,為皇上翻身。夜里還為皇上的康復與德儀皇后共同祈求上天。

這是皇上臥病的第五日。

皇上摒去服侍的所有宮女太監,還有皇子,只留下南公主與德儀皇后。

“南南,”皇上要強自撐起,南公主和德儀皇后忙上前扶起他,讓他斜靠著枕頭坐定。

這么稍微一折騰,皇上又咳嗽不止。德儀皇后撫背了半天,皇上才漸漸平息下來。

“南南,父皇跟你說一件事。父皇知道,這次一病,怕難有回天之望。父皇沒有什么留戀的,只是沒有看到南南你的幸福,父皇真的愧疚啊。”皇上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父皇,你別這么說了。你不會有事的,南南也沒有不幸福的。”南公主哀哀地哭泣著。

“這些天,你那些皇兄他們的舉動,聯都看在眼里,也真的灰心了。所有的皇子公主里,聯一直最疼你,也是你,一直真心對聯最好。只是,聯最對不起的,也是你了。”皇上又是一陣的咳嗽,德儀皇后遞過一杯水,皇上啜了一口,差點又全噴出來。

“父皇,你真的別說了,你好好歇著吧。南南求求你了……”南公主一臉的哀戚。

皇上搖了搖頭,“這些話,再不說,怕就沒機會說了。南南,這些天聯也想清楚了。為了一個祖宗的遺訓,而讓自己心愛的女兒一輩子不幸福,讓自己至死都難于心安,是多么的糊涂啊。聯不想再當什么好皇帝,也不管那些史官在聯死后如何寫聯,聯現在只想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該做的事。聯現在下旨,后日是吉日,南公主你即與沐青將軍完婚,婚事所有一切,由德儀皇后你來操辦。”

“不,不,父皇,我不嫁。”南公主哭著跪倒在地,“父皇你不能陷南南于不仁不孝啊!父皇你重病在身,南南又怎么可能扔下你,自己出嫁呢?”

“南南你錯了,”皇上顫巍巍地伸出手扶南公主起身,“聯知道,聯的病是不會好了的,所以聯才要你早日與沐青將軍完婚。聯一旦駕崩,你和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守喪三年。南南你已經二十了,父皇不能再耽擱你三年時間啊。”

德儀皇后在一旁道:“南南,你就允了你父皇吧。何況民間里都有沖喜一說法,或許你嫁給了沐青將軍,你父皇心里輕松了,病也就好了。”

“父皇母后,南南不能不仁不孝啊。”痛苦讓南公主的臉都有點扭曲了。

“南南,父皇理解你的心意,可是你也理解父皇的心意啊。你不要讓你父皇死都不能瞑目了。”一陣的激動,讓皇上忍不住又大咳起來。

“父皇你不要這么說,南南真的承受不起,南南答應父皇就是了。”南公主的臉上猶掛著盈盈淚水。

皇上蠟黃的臉上有了欣慰的微笑:“你父皇這一生,都是為天下而過著,而今,終于可以真正一次地為自己做決定。聯心里,真的舒坦高興啊。”

皇上把目光轉向德儀皇后,“只是這兩天要辛苦你一些,南南的婚事,就多由你來費心了。”

德儀皇后道,“皇上你放心好了,卑妾會操辦好南南的婚事的,何況這本也是做母親應該做的。皇上你能夠打破祖宗遺訓,讓南南與沐青將軍完婚,卑妾心里真的很高興……”話未終了,人已哽咽。

皇上努力地抬起手,撫摩著南公主因連日勞累顯得有些憔悴的臉,“南南,你會不會怨父皇太倉促,不能把你的婚禮辦得隆重盛大啊?”

“南南不會的。”南公主伸手握住父皇撫摩自己臉的手,“南南能夠得到父皇應允,嫁給沐青將軍,南南就已經很感激父皇了。”

“聯也很開心,”皇上的臉上浮漾出笑容,“可以看到聯的女兒的幸福。”

只是這樣微小的幸福也注定太短暫。可嘆皇上一生恪守祖訓,鞠躬盡瘁為天下,臨死之前才得以為自己的心事而做的決定,卻很快就被羌族掃掉了,最后只能抱憾而終,讓人唏噓。

就在皇上下旨讓南公主與沐青將軍成親的當天晚上,頂替沐青將軍鎮守西境的培勝將軍用快馬日夜兼程送來十萬火急軍情。南公主拆開一看時,面如土色。

皇上半晌沒聽得南公主念出軍情,心中明略了大半,長嘆了一聲,說:“南南你就直念吧,聯還承受得起。”

南公主幾乎用一種哭腔念道:“羌族月氏聯軍犯境,玉門關失守。”

皇上悲憤地捶床不已,“天意如此啊!天意如此!”語調里,有著說不出的凄厲與心酸,令人不忍卒聞。

德儀皇后拉住皇上痛苦捶床的手,失聲痛哭:“皇上你要龍體保重啊。朝中文武大臣無數,自會有人領軍平定胡虜了,皇上你真的不要有擔心……”

南公主反倒有了一種平靜,“父皇,讓沐青將軍去吧,南南,最多再多等他幾年就是了。國家社稷與個人幸福,南南還掂量得出來孰輕孰重”

皇上痛苦地閉上眼睛,“聯,對不起你啊!”

第二日,皇上強撐著病軀前去早朝。

文武百官已知曉了玉門關失守之事,一個個表情如肅。

皇上緩緩地掃視了群臣一遍,“諸位愛卿,料你們當是聽說了玉門關失守之事。不知你們有何建議?”

群臣鴉雀無聲。

皇上有一種錐心的刺痛。這就是他養了二十多年的朝臣啊。

良久,佾王爺出列,“老臣以為,當像六年前匈奴來犯那樣,由朝中大將率領王師,前往西疆,抗擊胡虜,拯救我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咳了一聲,“只是這次羌族與月氏聯手而動,來勢兇猛,且是蓄日已久,恐怕比當年匈奴更難于對付了。”

皇上一臉的木然,“那你覺得派誰前去抵抗為合適呢?”

佾王爺瞥了沐青一眼,又干咳了半天,卻不言語。

沐青漠然而出,拱手道:“末將愿請命率軍剿滅羌族月氏,還我江山統一。”

皇上冷冷地掃了一眼群臣,卻是一片垂手肅立,喑然無聲,長嘆了一聲,不置可否,下令退朝。

長央宮里。皇上疲倦地將自己掩在鋪著繡金絨毯里,沐青立在底下。

許久,皇上睜開眼睛盯著沐青:“你真的不怨聯,真的還要請纓殺敵嗎?”臉上劃過一道艱澀的笑容,“你不怕你得勝歸來后,聯再次把你投入獄中?”

沐青臉色發白,吁了一口氣,“現在不是想著怨不怨恨、怕不怕入獄的時候。羌族、月氏這次犯境,沿途對我民燒殺搶掠,奸淫婦女。與百姓痛苦相比,我沐青個人得失毀譽又何足輕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再一去,南公主就又得苦苦等著你,為你心憂?”皇上緩緩開口道。

沐青身子顫了一下,啞聲道:“沐青,不值得南公主如此厚愛與等待。”

“那南公主要是鐵了心為沐青你等待呢?”皇上提高了聲調,目似寒冰。

沐青緩緩跪倒在地,“沐青,愧對南公主一片癡心。但國難當頭,沐青不敢貪戀兒女私情。待得平定羌族月氏歸來,公主若是對沐青心存怨恨不滿,沐青自會以生命相交代。”

“好!好!”皇上拍著龍椅扶手,顫聲道:“南公主果然沒有看錯人,聯也沒有看錯人。聯答應你,待你王師歸返時,即是你與南公主成親之日!”

沐青長伏在地,咽聲叩拜:“謝主隆恩。”

屏風后,南公主淚流滿面。

接到圣令的第三天,沐青將軍即率十萬大軍前赴玉門關。

天空有著少見的低沉,灰蒙蒙地壓得人心似乎都要收縮起來。行軍不足三里,竟飄起鵝毛般的大雪,不一會兒,所有的樹上都蒙上了一層空蒙,行途也變得泥濘不堪。將士們似乎都預見著此去征途的遙茫,一路上,都只是默然行軍,十萬大軍,除了偶爾的馬嘶,運送糧草的大車的空洞聲響,再幾乎聞不到一點聲音,似乎天地間一切都被大雪冰封凍住了似的。

晌午時,沐青將軍剛要安營煮飯時,卻見一騎快鞭而來,遠遠地就望見駿馬因急趕路噴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結成的白霧。

來者疾弛到主營前,翻身下馬,跌跌撞撞地沖到沐青將軍前,伏地慟哭:“沐將軍,皇上,皇上駕崩了!”

沐青將軍身子一震,緩緩地跪倒在地,朝著東南皇宮方向,在雪地里,肅穆地磕拜了三個頭,然后猛地翻身上馬,拔劍前指:“傳令三軍,拔營繼續前進!”。

皇上駕崩的消息很快在軍營里傳開了。軍營四處彌散著壓抑著的抽泣聲,所有的將士都默默地用白綾扎了盔帽。一路上,沒有人抱怨風雪的肆虐,沒有人躑躅道路的泥濘,惟有的,就是前進,前進。

皇上駕崩后,南公主明顯地憔悴了。她忘不了父皇臨逝前看著她的眼神:哀痛、愧疚而又那樣的無助。想起那一幕,她就幾乎心碎。一代帝王之尊,卻是死不瞑目,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這一個小女子!

更讓南公主覺得灰滅的就是皇太子沂正與二皇子沂淳、五皇子沂焓間的權力爭斗。就在皇上駕崩的當天晚上,沂正就派御林軍捉拿下了沂淳與沂焓,并將他們打入天牢,罪名是“蓄謀篡位”。

皇上出殯后第二天。南公主來到御書房。

御書房已經重新收拾過一番,父皇曾經用過的那些東西全都被扔掉換成新的了,包括錦墊啊,紅毯啊,甚至部分書籍。

南公主看著眼前的物非人非,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

沂正端坐在龍椅上看奏折,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沒有絲毫的悲痛之意。那些奏折也全都凌亂地堆放著,不像以前父皇在時那樣待閱的一疊,批過的又另一疊。

皇兄大概是不會再像父皇那樣為天下操心,鞠躬盡瘁了。南公主默默地想。

沂正看到南公主,有一種意外,卻也有一種興奮:“南妹你來得正好,看看御書房現在這樣布置好不好看?”

看著沂正的興高采烈,南公主忍不住出言諷譏道:“好看,至少比天牢看起來舒服多了。”

沂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南妹你是來為沂淳、沂焓來求情的?”

南公主沒有應答,只是轉看了一圈御書房,“皇兄,哦,不,皇上,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小時候你和沂淳兄、沂焓兄做錯了什么事,就讓我來御書房這里向父皇求情?”

沂正默然無語,良久,抬頭盯著南公主道:“聯不記得了。聯只知道,現在大家都已經長大,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也就是應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沂淳、沂焓他們心懷不軌,覬覦帝位,妄圖謀反,這實乃滔天之罪,聯,不將他們治罪,不足以服天下。”

“不將他們治罪,不足以服天下。”南公主臉上又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拿自己的兄弟開刀來讓天下臣服,我看,也并不見得怎么高明吧。難道當了皇上,真的就可以不顧手足情了?”

“南妹,這些朝事不用你來管。”沂正有一種惱羞成怒:“后宮不該干預朝事,這是祖訓,你不要忘記了!”

“是啊,我只是個公主,我不該來管你的朝事的。可是沂淳、沂焓都是我的皇兄,這到底算是朝事還是家事呢?”南公主也有一種激動。

“如果你真的想要問清楚,那么聯就告訴你,聯不管他是兄弟還是手足,只要他敢阻撓聯登基,聯就要他死。”沂正目露兇光,幾近咆哮:“南妹,我念你小時候為我向父皇求過情的恩情,容許你今日這么放肆。但是日后,你若再這樣干預朝事,那么我們兄妹情分,也就到此而盡!”說完,惡狠狠地踢開龍椅,走出御書房。

南公主怔怔然地立著,想起從前她為了沂正而向父皇撒嬌求情時,父皇滿臉的歡笑與最后的應允,不由地一陣地酸楚。

從御書房回去后,南公主再不過問任何政事。她除了像以前那樣時常差宮女太監打聽沐青將軍的消息和去昭信宮和德儀皇太后說說話外,其他的時間,主要就是在養一只小白兔,每天抱著它說說話啊,到處走走的。

南公主從小就聽過母后說過生她時一只白兔入夢的事。從小到大,她也一直都特別喜歡白兔,覺得白兔善良、溫順而又潔凈,不似人與人之間那樣的勾心斗角,或是乏味無聊。

她給新養的這一只小白兔取名叫含青。含青很是乖巧,也很討得南公主的歡心。常常一天下來,南公主與這小白兔呆在一起的時間,比跟人在一起的都還要多。

與南公主安靜而又憂郁的生活相比,沐青的生活就是要血腥與激烈了許多。

與羌族和月氏相比,沐青的軍隊無論在人數還是在裝備上都占了很大的優勢,但羌族和月氏卻占盡天時與地利,因此一開始時,沐青軍隊征戰得很不順利,甚至一度處于劣勢。還好沐青與匈奴交戰過兩年,又在邊關戍守了三年多,無論地理還是攻守策略都比較熟悉,所以很快就變防守為攻勢,節節擊敗羌族月氏,最終于第二年十一月,逼迫羌族月氏簽定和議,表示世代友好,永不再犯,此時,距離當年王師起兵征伐時,已經過了一年又一個月了。

當沐青率領疲憊的王軍回到京都時,迎接他的,又是朝廷一場功罪的爭吵。

以佾王爺為首的一班朝官認為,沐青“擅主和議”,而且沒有讓羌族月氏“世代為臣”,不僅墜了國家威儀,更是對皇上的一種藐視與不忠。而以兵部尚書李銥為首的朝官據理力爭,稱沐青擊敗羌族月氏,收復失地,即是大功一件,而簽定和議,也有利于安穩羌族月氏人心,讓他們不會因為覺得屈辱再度侵犯,應該給沐青記功,而不該立罪。

皇上最后的定奪是:功罪相抵。沐青還是擔任天佑將軍職位,另外安慰性地獎賞了他三千兩銀子,以示皇恩。

沐青對于這些朝廷紛爭,早已漠然了,只是對于朝廷的失望,更深了一層。真正令他掛心的就是南公主的狀況。他從朝中其他大臣處得知,南公主為了沂淳與沂焓的事與皇上大吵了一架后,就終日鎖于宮中,少有外出,不禁心里有一種擔憂與惴惴,卻苦于沒機會與南公主見面。算算從當年得知南公主為他入獄而絕食開始,他對南公主的情意也已經保持了近六年,雖聽人說起過南公主貌似天仙,質若蘭芷,但卻是從來不曾見過一面,心中未免也有一種悵惘。而出征前,先帝雖然許諾他等他得勝歸朝時,即將南公主下嫁于他,但如今先帝已逝,南公主又須守孝三年,沐青將軍真不知道婚期到底會是何時,每日想起時,不禁長吁短嘆,心煩意亂。

這日,沐青將軍又在將軍府里為與南公主的婚事遙遙無期而愁緒雜生時,忽聽外面有報:“張公公來訪。”

沐青出門迎接一看,卻是當年為南公主傳話的張公公,不禁喜出望外,慌忙接入廳堂,喝令手下為張公公上茶。

張公公輕啜了一口茶,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似笑非笑地看著沐青,“沐將軍,這是南公主托我給將軍捎來的,并且南公主還特意吩咐老奴,一定要帶得沐將軍的回信回去。”

沐青再沒有了六年前的臉紅與手足無措,忙不迭地接過信拆開,依然是三行娟秀的小字:“再等我兩年,等我服完孝,即與你成親。”

沐青看著那熟悉的字體,還有那樣的諾言,不禁心神一蕩,幾欲落淚。他急令手下磨墨上來,提筆凝神想了半天,才揮灑下三個字:“我等你。”再慎重地封緘,交付到張公公手中。

“張公公,真的是有勞你了。”沐青一邊說著,一邊吩咐手下端上一盤銀子,“張公公,這是三百兩銀子,不成謝意,還望公公笑納。”

張公公掂了掂銀子,放入袖中,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沐將軍放心,老奴一定幫你把信完完整整地交到南公主手中。”

南公主收到張公公轉交回來的信,看著遒勁的那三個字,不禁有了一種悠然,心中默念道:沐郎,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花落花開,轉眼又是兩度春秋。

昭信宮中,南公主與德儀皇太后對坐著。

“南南,三年孝滿,你也該履行當年你父皇對你,還有沐青將軍的允諾,該完婚了。”德儀皇太后眼中有著說不出的慈祥,“你和沐青將軍互相等了這么多年,也該有一個圓滿的結局。這么多年,母后一直最期待的,就是看著你出嫁的那一天。”

“可是母后,南南若是走了,留下你一個人,不是更孤單了嗎?”南公主眼中閃過一絲陰郁。

“你放心好了,宮中還有這么多宮女陪著呢。何況你皇兄沂正他孝滿,也該娶皇后了。等有了孩子,你母后這邊也就會熱鬧許多。再說你其他皇兄公主他們每年都會回來陪你母后一些日子,母后不會寂寞的。我回頭就跟你皇兄說一下你的親事,然后也算是了結了你母后的一樁心事了。”

“母后,我擔心皇兄他不會答應的。”南公主有一種猶豫,“上次我為沂淳兄、沂焓兄的事向他求情,他對我就已經很不滿意。而且我知道上次沐青將軍凱旋歸來,他不肯給沐青將軍賞功封侯,主要也是擔心沐青將軍功高權盛,威脅到他的帝位。如今若與他說起我下嫁給沐青將軍,他怕是斷然不肯。”

“南南你別多擔心,母后會說服他的。”德儀皇太后安慰地拍了拍南公主的手,突然記起什么似地笑著說:“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的時候,母后答應過你要幫你嫁給沐青將軍的嗎?”

南公主不禁羞紅了臉,“母后你還記得啊,那都是小時候不識事了。”

德儀皇太后呵呵大笑:“不過你為沐青將軍等了十年,若再不嫁給他,你母后怕也要心不安了。好了,我現在就與你皇兄說去你的婚事吧,也算圓了你父皇的一個遺愿。”

長央宮內,沂正正左摟右抱著兩名宮娥裝扮的妖艷女子,看十數名舞伎在階下翩然起舞。

“皇上,再陪奴卑喝一杯吧。”兩名宮娥嬌笑著,將酒樽直往沂正嘴邊湊近。

“好好,聯喝,聯喝,不過你們也要跟著喝一杯喲。”沂正一臉的色迷迷。

“皇太后到~~。”門外太監拉長了聲調宣叫著。

沂正頓時慌亂起來,“你們都給聯快退下。”

宮娥舞伎們忙成一團。

德儀皇太后步入長央宮,卻見一地的狼藉,宮娥們慌慌張張地收拾著殘局,還有舞伎和那兩個女子衣裳不整地匆匆準備撤離,不禁有一種微慍,皺了皺眉頭。

“母后今日怎么突然想起過來這邊啊?”沂正一臉的尷尬。

“你父皇孝期剛滿,你就這等尋歡作樂啊。”德儀皇太后心中大為不悅,忍不住批落起來。

“母后不要生氣。聯只不過悶著無聊,找幾個舞伎助助興而已。”看見皇太后發怒,沂正心里很不是滋味,卻不敢造作,“母后還沒說起今日過來有何事呢?”

德儀皇太后想起來的目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我今日過來,主要是與你商議你南妹下嫁沐青將軍的事。”

“南妹要下嫁給沐青將軍?”沂正吃了一驚,“聯怎么就不知道呢?”

德儀皇太后看了沂正一眼,“這是你父皇在位時對你南妹和沐青將軍許下的。原本三年前就該完婚的,后來羌族來犯,沐青將軍西征,此事也就放下了。等沐青將軍回朝,你南妹尚在守孝中,所以就拖到今日。”

沂正一臉決然地道:“母后,南妹下嫁沐青將軍,此事斷然不行。祖上有訓,公主不得下嫁給外族,父皇在位時都是這樣,聯也不能破了祖上遺訓。”

德儀皇太后急了,“但你父皇生前已經說過,祖上遺訓若可變更,而且這也是你父皇欽定的事啊。”

“父皇是父皇,聯是聯。當今聯是皇帝,南妹若是下嫁于沐青將軍,就是聯不守祖上遺訓。這個罪名,聯擔當不起。”沂正冷若冰霜。

德儀皇太后料不到沂正如此強硬,不禁氣得全身發抖,“你是存心讓你南妹一輩子守在深宮,也讓你母后活活氣死,死后還無顏去見你父皇嗎?”

看到德儀皇太后震怒,沂正也有一點膽怯,“母后息怒。只是此事茲宜重大,聯做不了決定,還得明日與眾朝臣商議了才是。”

德儀皇太后有一種憤然,“公主下嫁,這是我們皇室家事,為什么要與那些不相干的大臣來七舌八嘴呢?”

沂正突然心中一動,賠笑道:“母后,南妹若真的想要下嫁給沐將軍也不難,只要答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說。”

“只要南妹不再是公主,沐將軍也不再是將軍。他們兩人都是平民,這樣成親也就與我皇室無關,也無須再有大臣們的商議了。”沂正悠悠然道。

德儀皇太后冷視著沂正,“看來你是不僅不放心沐青將軍,連你南妹都開始嫉恨了啊。”

“母后,聯這也是為我們皇室著想啊。沐將軍現在手握兵權,一旦再與我皇室聯姻,那么勢力定然大增。母后,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哪天沐將軍不高興了,真的起兵造反的話,那么你說南公主是會支持夫君呢,還是支持聯啊?聯不能讓我們祖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交給外族啊。”沂正言辭間有一種慷慨激昂。

“你就是顧念著你的江山,從來都不想著一點兄妹情誼。”德儀皇太后冷冷地道。

“母后,聯這也是不得已啊。總之,南妹要想嫁給沐將軍,聯只能成全他們兩個一段平民婚姻!”說話,沂正無視德儀皇太后,拂袖離去。

德儀皇太后氣得手足冰涼,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回去與南公主說了沂正的無情,“我怎么就生了個這么杵逆的皇上呢?”德儀皇太后老淚縱橫。

南公主倒出奇地平靜,“母后你別這樣了。其實我覺得這樣倒好。我也厭膩了公主的生活,也不想再看到沐青將軍再那樣為朝廷出生入死的,最后卻居之無功。皇兄若真的可以成全我們兩個做一對平民夫妻,我倒真的應該感謝他了。”

德儀皇太后還想說什么,南公主卻已跪了下來,含淚道:“只是南南從此以后再不能伺候在母后身旁,南南心中不安。”

德儀皇太后抱住南南公主,哽咽著:“只要我兒南南你能夠幸福,母后就很開心了。”

兩人相擁著對泣了有一盞茶工夫,南公主起身,整了整衣襟,“母后,既然皇兄已經那樣說了,想來他也不會留戀南南再留在宮中,所以還煩請母后你跟皇兄說一聲,從今日開始,南南不再是公主。南南回頭也譴人與沐青將軍說一聲,讓他辭去將軍,兩個人從此以后去做一對民間的平民夫婦。”

德儀皇太后悵坐著會,幽微地嘆息了一聲,起身再去長央宮向沂正轉述了南公主的決定。

而南公主則是揮毫草書了一封信,差張公公給沐青將軍送去,并囑咐說務必要帶得沐青將軍的回音回來。張公公有了上次的甜頭,自是樂顛顛地去了。

黃昏時,張公公回來,也帶回了沐青將軍的手書,依然是那樣遒勁的字體:“三日后黃昏,長安街見。”

南公主松了一口氣,開始收拾行李,將一些衣物啊、佩飾啊都送與了服侍她的宮女,只留下了幾套簡單的衣物,一塊父皇贈于她的玉佩,還有一串德儀皇太后從白馬寺里為她祈福帶回來的佛珠,另外就是那一只叫含青的小白兔。

三日后,南公主來到昭信宮。德儀皇太后早已在等候著她。一看到南公主,皇太后就忍不住抱住了她,放聲大哭了起來。

南公主強忍住悲傷,輕輕地為德儀皇太后拭去淚痕,“母后不要多傷心了。只是南南這一去,怕再也不會回來,母后你要自己多保重身體。”

“母后會的,母后會的。”德儀皇太后早已又是眼淚漣漣,“南南你自己跟著沐青將軍,也要多保重身體,記得要對沐青將軍好些,不要再任性調皮了。”

“母后,我知道的。”南公主輕輕地從德儀皇太后的懷中抽身出來,“母后,這里有一封信,你幫我轉交給皇兄,說恕南南不與他告別了。”

德儀皇太后緊緊地捏住信,早已說不成話。

南公主退后了兩步,跪了下來,給德儀皇太后磕了三個頭,哽聲說:“母后,南南走了,母后你自己記得要多保重。”說完,一狠心,再也不看一眼,扭頭走出昭信宮。后面傳來德儀皇太后令人心神俱碎的痛哭聲。

昭信宮前,停著一抬很普通的四抬轎子,一個宮女佇立旁邊,一只手提著南公主那簡單的包裹,一只手抱著小白兔含青。

南公主噙著眼淚,上了轎子。

轎子馬上抬起,出了宮城。

長安街上,沐青一身布衣,牽著匹白馬,旁邊一輛馬車。

看到那一襲轎子,沐青放下馬韁,急步上前,幫南公主打起轎簾。

那宮女把包裹放在南公主腳邊,將含青放入公主懷中,默默地行了個宮禮,即轉身與四名轎夫折回宮里。

“南公主。”沐青剛想下跪,卻被南公主伸手攔住。

“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南公主,我也不再是什么公主,你叫我南南好了。”南公主淡淡地說。

“是,南公……南南。”沐青這才斗膽抬起頭飛快地瞄了南公主一眼。卻見南公主目似秋水,眉若遠黛,未著粉脂因離痛籠著一層淡淡的凄楚,卻更加地顯得楚楚動人,不禁心神一蕩,幾乎一腳踢飛那包裹。

沐青慌亂地揀起包裹,將南公主引到馬車邊,嚅嚅著:“南公……南南,倉促中,一切簡陋,還請你多多包涵。”

南公主一臉的平淡,“沐青,從今以后你我就是夫妻了,你也不必再對我拘禮。我既然做了你的平民妻子,那么無論怎樣的苦,我都會陪你一起忍受的。”說完,抬步上了馬車。

沐青一臉的感動,深深地吸了口氣,翻身上了白馬,護駕著馬車。

天黑時,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住。沐青下了馬,上前與店伙計說了幾句,紅著臉回來,隔著布簾對南公主說:“南……南南,店家說就剩下一間客間了。要不我們換一家客棧吧。”

簾布一挑,南公主臉色微暈,“不必了,你扶我下車。”

深夜里,紅燭高燒。南公主端坐在床沿,沐青坐在桌旁,看著紅燭,心神不定,手足無措。

南公主嘆息了一聲,說:“晚了,睡吧。”

沐青面紅耳赤、手足僵硬地走到床前,挨著南公主坐下,咬牙切齒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南……南,你好美喲。”

南公主撲哧一笑,一朵紅霞飛上臉。

沐青見此,膽大了許多,鼓足勇氣,一把摟住南公主軟綿綿的嬌軀。

南公主突然用力掙脫沐青的懷抱,沐青以為自己冒犯了南公主,頓時羞愧得幾欲鉆入床下。卻見南公主抵著他的鼻子,問:“你老實說,這么些年,你找過其他女子沒有?”

沐青楞了半晌,迷迷糊糊地說:“找什么女子?”

“不要裝傻,就是跟其他女子鬼混。”南公主的臉色愈見緋紅。

“哪里有啊,我沐青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子。”沐青急得手在半空中比劃著,卻不知要落向哪里。

“那誰知道呢,你們這些男人。”南公主撇著小嘴。

“我,我……”沐青突然也急出神來,一把摟住南公主,“那我一會兒就讓你試一試我到底有沒有碰到過其他女子。”

桌上,紅燭燒到盡頭,火苗跳躍了一下,便滅了。屋里一片漆暗。

許久,羅帳中傳來南公主嬌柔的聲音,“真沒想到,這竟然就是我的洞房花燭夜。”

沐青的聲音里有一種喘息未定的惴惴,“南……南南你是不是嫌棄這樣的洞房太簡陋了呢?”

南公主的聲音:“難道你說不是嗎?連個紅布拜天地的都沒有,弄得好象我是跟你私奔似的……”

沐青“嘿嘿”地笑著,“其實我是想等到了老家后再跟你拜堂入洞房的,只是,只是看著南公主你那么美,就忍不住了……”

“好啊,沒想到你竟然還這么壞!”黑暗中,一只粉拳隔著被子落到沐青的身上,沐青伸手抓去,卻是一手的滑膩。

“以后你可不許再欺負我了。”暗夜里,仍可聽得到南公主的無限嬌羞。

“嘿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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