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蘋果的味道
- 石地
- 3875字
- 2021-11-26 15:01:29
拴住滿頭秀發
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初戀,當我很執著地把長發散開之后,我卻要經歷一場忘卻。因為,世上有一種愛是相互忘記。
還在赤峰讀書時,我愛寫稿,愛往他所供職的雜志社投稿。他是一個編輯。
我從小家境貧困,上學時是靠自己寫稿,賣血和別人熱心資助讀完學業的。他在那時就知道我,而且寫信給我。要我好好讀書,挺住,還說,要去學校采訪我。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沒能如愿。
在畢業實習時,我來到了沈陽和平區一家大公司,離它的雜志社不遠。我嘗試找過他的雜志杜,還有他,未果。我還在寫,還在往他的雜志社投稿。但沒有寫他的名字。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是他的。他說,看到編輯部幾篇你的來稿,想起了一年前的事,你是不是赤峰那個吳海華,你現在過得好么?你的寄給我的信件我都留著。收到他的信,我感到很親切,身在他鄉,這一份關心讓我感動。那是4月20號,他的信是在4月18號寫的。我記得很清楚。
我給他寫了回信,為了快捷,我用電腦打完,又用傳真發過去的。
好多天過去了,在電話里他說,他一直都在找我所在的單位文安路18號,但地圖上沒有,他很著急。我告訴了他我具體地址。
他說,他要來單位看看我。
第二天,他打電話過來,說過來。我高興地說,我去門口接你。
他長什么樣子我從沒有想象,電話里聽出他有點口吃。一個全國聞名的雜志,能讓一個口吃的做記者,可見他的能力不是一般人所及的。
他遲到了20分鐘,騎著摩托車。第一次見面,我沒有什么感慨,心里有點激動。他輕輕地握了握我的手,認識好久,終于見面了。
第一眼看到他很胖。
在我們辦公室,談了很長時間,他對以前沒能如愿采訪一直很愧疚,他還說,我所有的稿件和信,他一直都好好地留著呢。當時我沒有說更多,一人在外地,能有個人看我,關心我,我很受感動。他給我暗淡的打工生活帶來了光澤,還有溫暖。
現在才想起我給他的最后一封信,我寫得很嚴厲,好像批評了他。具體什么我都記不清了。
他告訴我:現在你必須好好工作,寫作充其量不過是一種愛好,還說讓我注意自己的身體,吃飯時要吃好,吃飽,不要得什么病。他還問了我其它的一些情況,讓我多鍛煉身體。
與同事處好關系。一個人在外邊闖,很不容易。尤其像你這個毫無基礎的人。整個交談過程我都用眼睛很專注地望著他。
我想那種目光是一種多么好的信任啊。
他告訴我,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寫得精一點,他們雜志有一個"我的故事"這欄目,刊發可能是效果不錯的。并告訴我寫稿范圍,最好在家5月1號寫完,他還說,他帶我去他們的雜志社去看看。
我送他很遠。他說,有什么事就呼他,一個女孩子在外地,會很不容易的。他要給我幫助。
那是晚上,我晚班,一個很陌生的電話打進來:那是種很恐怖的聲音,她說問我認識她吧,她還說一天24小時總在我身邊。我嚇壞了,趕緊掛了電話,過了一兩分鐘,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恐怖的聲音,告訴她就在我身邊,我回頭一看,只是雪白的燈光,什么都沒有,盡管我從來不相信有鬼這一說法,可此時此地,我滿身的汗毛孔都豎起來,就差沒昏過去了。我想起了他,按他的電話時,兩手都不太好使了,總抖。他正地家里寫稿,我告訴他我接到一個電話,可嚇人了。
他告訴我,那個電話再響時,讓我把那個電話對準他通話的那個話筒,我不要說話。當那個恐怖的電話對準他時,電話那個可怕的女聲沒有動靜了。他安慰我,是個很有思維的活人。不會是死鬼,你不用怕的。在以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有什么事都會想到他。我覺得他給了我安全。
快到五一節了,他在電話里問我,你五一怎么過呢!你要上哪去,別總一個呆在屋于里,沈陽是有許多地方值得去的,你應該去看一看,如果怕走丟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要到五一時,我打電話給他,他在家呢,我在電話這關頭聽到他的孩子哭叫。他告訴我他在家打稿呢。我說,我寫完稿了。怎么給你。他說,他上我這來取吧。
我便高興地等他來取,那一天我穿上我最好的衣服,把長長的頭發散開,別人說,我散開頭發會很好看的,還化了妝。我是從不化妝的,即使在單位,也是,從不化,就連口紅,我也不涂。那一天我精心地打扮了自己,為什么,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愛這樣做。
快到下班時,他來電話了,說不能來,他有點事。聽出他的聲音很沉悶。
那時我說不出有一種什么感覺,反正是心情不好。
到五一時,我心情激動,有一份很好的憧憬,是不?
他來的那天陽光很好。
他帶著頭盔,穿著印雜志杜社名的的休閑裝,英資颯爽,呼機在腰里別著,是我想象的那個男子漢的樣子。第一眼。就是給人一種很好的印象。以至到后來,我總無法忘記他那一裝束。望著他,我目光熱切地說:"你有時間嗎,帶我去看河吧。?"
他笑了,看河?沈陽只有一條河,是渾河,不遠,就在前邊。
他的摩托車還沒有啟動,我就坐上去了,踩著他踩的地方。未了,他回過頭來,對我說:"小心腳。"
我兩手緊緊抓著他的雜志社發給的衣襟,長發飄飄,很亮地向車的反方向飛揚。我那一天覺得自己很美麗。真的。在長發散開時,我一定洋溢著青春少女的氣息。其實后來我才明白,坐在摩托車后面,并不是非得抓著人家的,后面備把手。我滿可以把兩手朝后緊緊地攥著后把手,那是決摔不下去的。
在渾河邊,他并不看我的眼睛,一直跟我講述現在人不要自己看得太重了,其實世界很大,人只不過是一般謀生的的生物,與其它相比,只是多了點靈性。他還說,生命只是一種過程。
那時在我們站的左邊是樹,綠瑩瑩的;右邊是河,水汪汪的,很像是我的老家,我說。他并不理會,經直說下去。我發現我改變他是很困難的。陽光很強烈地射在我臉上,我感覺不出熱來,很專注地聽他講。他很投入,我們身邊只一棵樹,他倚著,我不敢靠上去。
他說著說著把頭轉過來,告訴我陽光較強,別曬著,我笑了:早已曬完了。"
不遠處有兩個談戀愛的,他們一會兒坐下相互對坐著,一會兒又站起來,那個男孩子把上衣脫下來蓋在女孩子頭上擋住陽光。他看到了,我以看到了。可都沒說什么。又往前走,一些男人把衣服脫掉了,光著身子在水里去摸魚。他看到了,說那還有沒穿衣服的,我說我的眼睛近視,看不見,什么都看不見。生命在這里,是那么坦蕩無遺。
兩個小時過去了,他說,去吃點飯吧。他帶我到一家很平常的餐館,坐在那里我說:"你經常來這兒吧。"他說,這里比較衛生。他問我吃什么。我毫不猶豫地說:"米飯。"他要的是另一種,我要的帶汁的,飯上來時,他愛吃的那一份放到我的對面,他說,你愛吃嗎,我知道錯了。說不愛吃。他開始換。那很自然的拖動,我沒有幫忙,拖到半路時,那一碗米飯便逃之夭夭了,掉到地上,連盤子也摔得粉碎。怎么會這樣呢。我有點震驚了。這樣多不好。
他看起來也很不好意思。又去要了一份。我很快恢復常態,在笑聲中,我給他講了一件在我三亞太酒店打工時打碎的那只盤子,那是一個一只二的盤子,比這個要大。我比比劃劃。
我愛書,卻沒有足夠的錢來買自己所喜愛的書。他在編輯部,一定有很多的書,我在電話里問他,你是不是有很多的書,借給我看,行不。他說可以。可以給我送來,但現在不行,我在家里看孩子呢,上班時吧,到時我給你送去。我整個心都亮麗起來了。
周一那天是個雨天,我心情也隨著濕起來。
希望他給我來電話。真的。第二天,我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迷糊著,他來電話了。
問我是幾點下班,是去報社取,還是他來。他的單位是我早已向往的,我去你單位,好么?他告訴我坐214路車在一個叫大西邊門的站下車,下車后給他打電話或者是呼他。接下來我是在一種很快樂的心境中度過的。做什么感覺都很好。上班后,我到單位簽到,然后又回宿舍把如云的秀發精心地散開,還往臉上抹一層很受看的粉。當動身去的時候,時間已指向4點半了,此時他已經下班了,剛出大門口,又想起他傳呼號我沒帶。回去取吧。時間會更晚。不去取了,見到與見不到,全憑一種緣份,但我還是邊等車邊努力地想出一個號392874。現在他已經下班了,從內心深處,我還是潛意識地想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來了。 我隨著人們擠下車,第一眼就看到他站在望著公交車的出口,摩托車橫在不遠外。當時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我相信,我老死都不會忘記這瞬間的感覺,我寧愿用一生的時間來換取這剎那間的永恒。
他對我說,怕我著急,就早早地來這了,已經等了30多分鐘了。上他的車時我竟有點笨手笨腳。在車上,他告訴我去報社的要經過的一個橋,還有那個沈陽市大大的交通銀行,我用兩手抓著他的衣服,長長的秀發隨風揚起來,我覺得頭發被風吹揚起來時,自己一定很美麗。那時我對他說,我最想做一名自由撰稿人。
在送我回單位的路上,一手拎著厚厚的書,另一只手。我仍然抓著他的衣襟,就像握住一種幸福。你很冷,是嗎?他問我。當時車開的很快,我真的很冷。可是,我僅僅是用手抓著他,他怎么會知道我的感覺呢?我強烈地希望他能體會到我內心深處最真切的感覺,又怕他知道我心底那份渴望。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我感到一種從沒有的過的充實和快活。我和他在起時。我覺得自己做什么都有力氣,世上再難的路我也敢走,再大的坎坷,也能越過。這是為什么,我說不出來。我不得不發現,我很在意他,我很喜歡他,倘若這可以稱之為愛的話,這,可以是我在人世間遭遇的一份最好的真情了。但我不能走進他的生活。我沒問他的妻子,也沒問過他的孩子。從電話里聽得出他家里的一切,知道他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
在以后,我拒絕自己打電話給他。拒絕自己寫信給他。但我不能拒絕我自己的心事,不能拒絕他在我心中已經扎根的影子,我常常一人到渾河邊,尋找我們曾經走過的地方,曾經站過的地方,曾經在一起笑過的地方。在那里,我把自己散開的長長秀發,用一條暗灰色的發結,緊緊地拴起來。
我收藏這份美好的記憶,不破壞它,更不忍心打碎他,在我巨大的心田,就讓這份美好的情感,晶瑩剔透地,芬芳我一生的心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