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舞蹈曲終人散逝傷城
引言:三人行,表面愉快的三人行,能容納我等于憐憫,你信我有多開心?
我將頭枕在可麗的肩膀上,從她的肩膀后面看著大衛。
大衛在畫我們,他的頭呈45度側著,目光閃亮如電。
我早已被他迷住。
從兩年前在可麗生日宴會上那一眼,直到如今。
我想,也會直到永遠。
可麗原本算不得是我的朋友,她只是我同學的朋友的妹妹。
那天我是太過無聊,才會去參加她的生日會,再料不到會遇到大衛。
直到今天我尚記得,人群中,大衛遺世孤立般站著,冷峻的面孔棱角分明,雙眼中閃
如電光朝我看來。
我看見他那一瞬間,就呆掉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想,是他了,就是他了,再也不會錯。
誰知,他卻是別人的男友。
聽可麗說,她與大衛在一起已經六年,從高中開始,到如今。
她說:“我們商量過了,大學畢業就結婚,一起奮斗,一起生活。”
我笑嘻嘻的抱著她的腰:“是嗎?好羨慕哦。”
我的心,卻在滴血。
大衛已吻了我。
去年冬天,大雪,我從可麗家出來---我是多么卑微,去她的家,只是希望有機會遇到他多看他一眼。在那天以前,我從未奢求過什么,比如,得到他。
走到樓下,雪花飛舞的似在跳一支永不停息的舞蹈。
我看見大衛,他正怔怔的站在樓下,望著我。
他什么也沒說,我也沒有。
就這個樣子,一個站這邊一個站那邊,癡癡的對望……
我忽然間無法抑制,就這樣沖進他懷里,被他緊緊抱在懷中。我慌亂的抱住他的脖子,他也狂熱的抱住我,然后,就這樣,吻下來。
那一瞬間,天旋地轉,萬物成灰。
誰也不知道,只有我和大衛清楚。
我與他,早已不是那么簡單。
從那一日起,我就在等待著,等待著他會說出來,公開我們的關系。到底,他和可麗,只是戀愛不是嗎?一切還都來得及不是嗎?
可是,那天后,大衛一直維持著沉默。
他閃亮的眼睛開始黯淡下去,他開始試著避開我,甚至避開可麗。
可麗問我:“大衛怎么了,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可麗接我去跳舞,說最近有一種三人五足舞蹈很流行,大衛迷上了這個,我們也去學一下。
大衛有興趣的,我全都有興趣。于是我去了。
去到練舞場,大衛正與舞師在場中起舞。
果然是三人舞蹈,一男兩女,古怪的組合在一起,總有一個人的一只腳是要懸空無處落地的。
這樣扭曲的凌亂的步伐,居然也呈現出一種美感來,飄忽不定,十分異樣的美麗。
可麗拉著我:“我們學吧。”
我望向大衛,他已從場中走出,半低著頭,不看我們。
我問:“大衛,我陪可麗也來學這個舞蹈好嗎?”
大衛不說話,半晌,點了點頭。
我與大衛的手,可麗的手,碰到了一起。
左邊是大衛,手掌寬厚結實,十分溫暖。
右邊是可麗,手掌小小的,手指纖細,掌心內有些濡濕。
大衛握的我很松,可麗握的我很緊,緊緊的,不肯松手。
音樂起,我們舞蹈起來。我忽然發現可麗在死死的盯著我看---我心內暗暗一驚,天,我怎么忽略了,世上哪有不敏感的女人,也許,她早已知道我與大衛的一切關系。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大衛又不知如何面對她,才要和我刻意保持距離,才出現如今的局面!
心內一亂,我的步法沒有跟上,右腳上被可麗的高跟鞋狠狠的一腳踩上來,劇痛鉆心。
我“噯”的一聲喊出來,痛的彎下腰。
可麗第一時間停下來,手指用力掐住我,聲音是焦急的,可是聲線卻冰冷:“怎么樣怎么樣,有沒有踩傷?”
我一額的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下來,落在領子上,落在地上,代替我的淚,打濕了練舞場的地面。
努力抬起頭給可麗一個微笑:“不要緊,我沒事。”
眼角掃到大衛眸中深切的疼惜,與他連忙扭轉過去的身體---我怎能有事,我沒事,我沒事,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何必怪任何人。
原來,這場三人舞蹈中,三個人,都是知情者,三個人,都是受害者。
我的角色是這樣不光彩,可是,我已無法脫身,誰讓,我愛他……
可麗在練舞場開了卡,定了我們三人訓練的時間,每周三天,每天三小時。
可麗還笑著說:“這個舞蹈可是新興的,沒幾個人會跳,我們要是學會了,可了不得了---三個人也能跳舞,哈哈。到時我們去報名參賽,拿個第一名什么的,也好讓全國的人都來看看我們三人行是怎么進行的。”
大衛冷著一張臉。
我,我仍只有僵硬的笑。
那天送可麗回家,大衛要再呆一會。我一個人走出來。
又是大雪,又是暴風,樓下卻再沒有等待我的人。
我不知為何,懶得坐車,順著這條黑黑的路一直走下去。
我并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里,也不知這么走能不能到家,甚至沒有考慮到有沒有危險。
心里很亂,無處可去,無路可逃,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這樣不停的走。
一個人在路上時,所有的困惑都可以暫時拋開吧。
不知走了多久,天竟已似蒙蒙亮。
我十分疲憊,再也走不動,蹲在路邊。
四周的風雪撲面襲來,將我裹在風渦中心,我已凍的發僵,腦子也似不動了,蹲不住,一下子滑倒在路邊。
我干脆放松四肢,躺進雪中,長長的伸展開手腳。
不如就這樣死去吧,死了可有多好,再不痛,再沒傷。
風雪漸漸的淹沒我的身形,我眼角滑落的淚已凝結成冰。
我的手,卻被人握住。
那只手,溫暖寬厚,十分舒適。
我睜開眼,大衛的臉,就在我眼前。
我的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我抽泣著,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并沒有想要你擔心,對不起,對不起。”
大衛什么話都沒有話,將我從雪中拉起,撐起大衣,將我貼住心口緊緊擁在胸前。
那一夜,大衛決定帶我回去,去向可麗攤牌。
我雀躍,充滿幸福的憧憬。
我天真的想:終于等來了幸福,只要,只要過了這一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想,可麗一定會恨我,但少年的恨都不長久,過上一兩年,或者五六年,她有了新的伴侶,笑容和友情會重新回到她臉上的。
我想到了一切美好的,唯一沒料到的是,可麗自殺了。
事后醫生說,應該就是在大衛離開可麗家來追我的時候,她用刀片,干脆果斷的割開了手腕。
誰都沒有料到她居然擁有和我一樣執著強烈的感情,若無愛,勿寧死。
血流了一地,地板上,沙發上,茶幾上,到處都是一片鮮紅。
我們趕到醫院時,可麗正在搶救,QQ空間經典日志。
她同我一樣,是罕見的OH血型,幾萬個人中,也沒有一個。
血庫中沒有這樣的血---我卷起袖子,這樣的情形,我怎能不輸給她?
可麗在一個清晨醒來,那天她的父母都不在,只有我和大衛守在病床旁昏睡。
我自大量輸血后,精神一直不好,睡著就不容易醒來。直到聽到可麗的尖叫聲,我才朦朧睜開眼睛。
“不!誰要她救我!我不稀罕!我寧可死!”可麗頭發披散,手上的輸液滴管已經拔掉,血從手背上汩汩的冒出來。
她惡狠狠的瞪著我,將手上所能抓到的一切東西都向我丟過來:“滾,你滾!”
大衛的眼中流露中無法言表的痛苦,他看著狀如瘋癲的可麗,手重重的捶在墻上:“你走!快走!”
雪白的墻上,頓時留下一個血印,我心劇痛,拔腿沖出病房。
沒了,再也沒有人會來追我。
我愛他,卻讓他如此痛苦……我究竟算個什么女人?
他眼中閃亮的光呢?他唇角孤傲的笑呢?
我帶給他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淚,順著面孔,不斷滴落。
這一場三人的舞蹈,該結束了。
我買了去云南的票。
那時大衛就對我說過,最想帶我去的就是云南。而在云南,最想帶我去的是玉龍雪山。
在那里,空氣是透明的,人心也是透明的,再不用虛偽的假裝。
他說:“到時,我們就在那里隱居,兩個人,就這樣過一輩子。”
玉龍雪山下是連綿的云海。
這會,我的信應該已經快遞到大衛和可麗手中了。
信很簡單,我只告訴他們,我遇到我初戀的對象了,我們準備先全國旅游一下子,再結婚,然后去國外定居,以后都不回來了。
信的末尾,我說:祝你們幸福永遠。另外,那個三人的舞蹈,實在難練,又難看又難學,還是不要練了,舞蹈,永遠是雙人舞最優雅。
像鳥兒張開了翅膀,我在生命的終點,將自己放飛在玉龍雪山的高空,我的眼前,劃過一幕幕最美好和最悲傷的畫面。
大衛,不要再為難,不要再左右搖擺,我的出現,原本就是一個錯誤,現在,我退出。我想讓那閃電般的亮光重新閃現在你的眼中。我想讓你重新品嘗生活中快樂的滋味。
大衛,永別了。三人的舞蹈太難太難,我實在不懂得如何繼續了。
大衛,一直忘了告訴你,你,就是,我的初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