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歸于平淡
- 鐵小米的劍
- 十四末落花
- 3113字
- 2022-04-08 11:19:06
所以,以下就是小貍的解釋:
“歐燕飛燕本來要我嫁給他的時候,我本來決心要死的。”
“我答應嫁給他,只因為我要找機會殺了他,替我們一家報仇。”
“可是后來,我卻沒有辦法下手了。”
“因為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害了我們一家的過山風了,他現(xiàn)在只不過是個可憐又沒有用瞎子而已。”
“不但眼睛瞎了,兩條腿上的腿筋也被挑斷了。”
“有一次我本來已經(jīng)下了狠心要殺他,可是等我要下手的時候,他忽然在噩夢中哭醒,痛哭著告訴我,他以前做了多少壞事。”
“自從那一次之后,我就再沒有辦法恨他。”
“雖然我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忘記我對他的仇恨,可是餓心里對他已經(jīng)沒有恨了,只有同情和憐憫。”
“他經(jīng)常流著淚要求我不要離開他,如果沒有我,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他不知道現(xiàn)在我也一樣離不開他了。”
“因為只有在他的身旁,我才會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女人。”
“他既不知道我的過去,也不會看不起我,更不會拋棄我,也不會在我睡著的時候溜走。”
“只有在他的身邊,我才覺得安全幸福,因為我知道他需要我。”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能知道有個男人真正需要她,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也許你永遠無法明白這種感覺,可是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離開他。”
鐵大少還能說什么?
還有什么要說的?
只有三個字!除了這三個字,他是在想不到還能說什么!
鐵大少:“恭喜你。”
冷冷的月亮,冷冷的新墳。
----金三劍之墓。
用花崗石做成的墓碑上,只有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因為無論用多少個字,都無法刻畫出他充滿悲傷又傳奇的一生。
這位絕代的劍客,已長埋于此!
他曾經(jīng)到達過別人從來沒有到達過的劍術巔峰,現(xiàn)在卻還和大家一樣埋入黃土。
秋冬交織的風,瑟瑟發(fā)響。鐵大少的心情同樣蕭瑟。漕仲城一直在看著他,忽然問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死而無憾?”
鐵大少道:“真的。”
漕仲城道:“你真的相信他殺死的那條毒蛟,不會在你身上復活?”
鐵大少道:“絕對不會。”
漕仲城道:“可是你已經(jīng)知道他劍法中所有的變化,也已經(jīng)看到了他最后的那一劍。”
鐵大少道:“如果說世上還有人能同樣使出那一劍來,那個人當然是我。”
漕仲城道:“一定是你。”
鐵大少道:“可是我已經(jīng)終身不能再用劍了。”
漕仲道:“為什么?”
鐵大少沒有回答。
他從衣袖伸出了一雙手,他的兩只手上,大拇指和食指都已經(jīng)被削斷。
沒有大拇指和食指,絕對不能使劍。對于一個像鐵大少這樣子的人來說,不能用劍,還不如死。
漕仲城的臉色變了。
鐵大少卻在微笑道:“以前我絕對不會這樣子做的,寧愿死也不會。”
他笑得很開心,并不是勉強的笑。
鐵大少繼續(xù)道:“可是現(xiàn)在我想通了,一個人只要能求得心里的平靜,無論犧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漕仲城沉默了很久,仿佛一樣在消化他這句話的意思,在品嘗這句話的滋味。
然后過了一會,漕仲城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鐵大少微笑道:“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但是他現(xiàn)在心里充滿了安靜和平和,他回答道:“我只知道一個人心里如果不平靜,活著遠比死更加的痛苦。”
他當然有資格這樣子說,因為他的的確確有過一段痛苦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接受過多少次慘痛的經(jīng)驗后,才掙開了心靈的枷鎖,得到解脫。
漕仲城看著他平靜的臉色,終于也長長的吐了口氣,帶著微笑道:“現(xiàn)在你準備到哪里去?”
鐵大少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應該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沒有回去之前,也許我還會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一走。”
他微笑著。
鐵大少道:“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天下無雙劍法的鐵大少爺了,我只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人,已不必再像以前那樣折磨自己。”
一個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人究竟要做成什么樣人?
通常都是由他自己決定的。
鐵大少問漕仲城道:“你呢?你想到哪里去?”
漕仲城沉思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應該回家去看看,可是沒有回去之前,也許我會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一走!”
鐵大少看著他,微笑道:“那正是好極了。”
這時候的陽光正好,正照在她們面前的錦繡大地。
這是個單純又簡樸的小鎮(zhèn),卻是到黃山的必經(jīng)之路。她們雖然說是到處走走、到處看看,卻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像是你放出去的風箏一樣,不管風箏飛出去多高、多遠,卻還是有根線在拉著、聯(lián)系著的。
只不過這根線,就像是當時系在河水中的那柄劍上的線一樣,一般人通常都是看不見的。
這個小鎮(zhèn)當然也有客棧,不能算大也不能算小,和桃花客棧差不多的格局。這個客棧當然也賣酒,也賣桃花酒。
漕仲城道:“你有沒有遇到過不賣酒的客棧?”
鐵大少微笑,道:“沒有。客棧里面如果不賣酒,就和做菜時不放鹽一樣,不但和客人過不去,還和自己過不去。”
奇怪的是,這個客棧不但賣酒,好像還賣藥?
隨著風吹來的一陣陣藥香,藥味比酒還濃。
漕仲城道:“你見過賣藥的客棧沒有?”
鐵大少正準備開口,里面的掌柜已搶答,道:“小人的客棧也不賣藥,只不過前兩天有位客人在這里生病了,他的朋友在為他煎藥。”
漕仲城道:“他得的是急病?”
掌柜嘆了口氣,道:“那可不是,好好的一個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掌柜好像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賠笑補救道:“可是他那種病,絕對不會傳染給別人的,兩位客官只管在這里放心的住下。”
一下子就得的急病,還病得快要死的急病,通常都是會傳染給別人的。在江湖中跑得多的人,大多數(shù)都有這種常識。
漕仲城皺了下眉,站了起來走到后面的窗口,就看見了小院的屋檐下,有個年輕人正在用扇子扇著藥爐。
一般人替朋友煎藥都不會帶著兵器的,這個年輕人卻帶佩帶著劍,而且還用一只手握緊了劍柄,好像隨時隨地都要拔劍戰(zhàn)斗,又好像是在防御著別人的暗算偷襲。
漕仲城看了小半天,忽然喊道:“小王。”
這個年輕人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劍已經(jīng)出鞘,等到他看清楚是漕仲城時,才松了口氣,立刻賠笑道:“原來是總幫主。”
漕仲城假裝沒有看見他緊張的樣子,微笑的道:“我就在外面喝酒,等你藥煎好了,也出來喝兩杯如何?”
小王本名叫王順,本來是漕幫里面的一個押運師,可是他從小就很勤快上進,前兩年居然拜入了武當?shù)拈T下。雖然這里面有他自己的努力,也有一半的功勞是漕仲城全力的在栽培他。
漕仲城對他的邀請,他當然不會拒絕。
王順很快的就來了。
兩杯酒過后,漕仲城就問他,道:“你那個生病的朋友是誰?”
王順道:“是我的一個師兄。”
漕仲城道:“他得了什么病?”
王順帶著結巴,道:“是,是,是急病....”
他本來是個很爽快干脆的年輕人,現(xiàn)在說話卻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仿佛有什么不愿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漕仲城微笑著,看著他,雖然沒有揭穿他的謊話,卻比直接揭穿還讓他難受。王順的臉開始有點紅了,他從來沒有在總幫主面前說過假話。他想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可是總幫主的旁邊又有個陌生人。
漕仲城微笑的道:“鐵先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絕對不會出賣朋友的。”
王順終于嘆了口氣,苦笑著道:“我那師兄的病,是被一個小鐵錘打的。”
被鐵錘錘出來的病,當然是急病,這種病不但來得又急又快,還特別重。
漕仲城道:“病的是你的那位師兄?”
王順道:“是我的歐陽大師兄。”
歐陽通。
漕仲城驚訝道:“就是那位在鐵老莊主手下過滿八十一招的歐陽通?”
他的確吃了一驚。
歐陽通不但是武當?shù)拈L弟子,也是江湖中成名很久的劍客。
以歐陽通的劍法,怎么會突然“病”在別人的劍下,不對,是鐵錘。這是什么武功?
漕仲城又問他,道:“是誰讓他“病”倒的?”
王順道:“是華山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年紀很輕。”
漕仲城更是吃驚,華山派的劍法,雖然很有名氣,可總體來說,武當?shù)膭Ψ☉撌歉鼊僖换I。華山新入門的一個弟子,怎么可能擊敗一個武當?shù)氖淄剑?
王順道:“我們本來是到黃山去赴約的,在這里剛好遇到了他,他忽然跟我大師兄沖突起來,要跟我大師兄單打獨斗,決一勝負。”
王順嘆息著,接著道:“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他瘋了,都認為他是在找死,想不到......”
“想不到大師兄居然會敗在他的一個小鐵錘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