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劍道：“所以你對自己的生命已不留戀，只要我破了那一劍，你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他嘆了口氣，道：“可是你錯了。”

歐陽飛燕道：“我錯了？”

金三劍道：“你手里的不是他的劍。”

歐陽飛燕道：“不是。”

金三劍道：“你也不是他。”

歐陽飛燕沉默不語。

沒有人能替代他，絕沒有！

金三劍道：“所以我就算能破得了你的劍，也未必破得了他的！”

金三劍盯著歐陽飛燕一字一字道：“你拿的不是殺人的劍，你也不是他！”

歐陽飛燕丟掉手里的枯枝，雙手掩面。

金三劍道：“可是我說過，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他的！”

歐陽飛燕道振了振作：“你自覺得有幾成把握？”

金三劍苦笑道：“本來一成也沒有。”

歐陽飛燕到：“現在呢？”

金三劍道：“現在最少有五成！”

歐陽飛燕道：“那一劍你已經有破法？”

金三劍忽然折下了一段枯枝，道：“你看”。他的動作緩慢而笨重，如八十歲的老人打太極。

可是歐陽飛燕的眼睛卻有了光，她知道金三劍已經找到了那一劍的密碼。

如果鐵大少的那一劍是一個密碼箱子，他現在就掌握了開箱子的密碼！

一劍刺出，仿佛風都停止了。

金三劍手里的枯枝忽然一瞬間化為粉末，轉瞬間灰飛煙滅！枯枝始終是枯枝，在他巧妙的劍法和強大的內力下，堅持不到一秒鐘！

如果金三劍手中的是一把劍，是一把殺了七十三個人的劍，這一劍刺出，將是多么強大！

歐陽飛燕吐了口氣道：“你去吧！”

金三劍走出樹林，小鐵錘在外面逛來逛去。

外面只有小鐵錘一個人，左手一個雞腿，右手一根樹枝劃來劃去的。也不知道是在練功還是打鳥？

金三劍看到這個孩子還是很喜歡，因為自己的身世和他很相似。

不過看起來，小鐵錘比以前的自己，會照顧自己多了。

金三劍走過去摸了下他的頭，道：“快回去吧，你姐姐在等你。”

小鐵錘道：“她等我干什么？”

金三劍道：“嗯，她，她關心你，在等你...”

小鐵錘道：“她關心我干什么？”

金三劍道：“難道你不知道她一直關心你？”

小鐵錘道：“關心我的人一個都沒有，她也沒有，從來都沒有！”

小鐵錘啃了口雞腿道：“討厭我的人倒不少，不過我不在乎！”

金三劍看著他有點倔強的小臉，心里面忽然有點小心酸。

自己的童年又何嘗不是這樣？

附件安靜得連個鬼影都沒有，他問道：“我那個朋友呢？”

小鐵錘道：“哪個朋友？”

金三劍道：：喜鵲！

小鐵錘道：“這個樹林沒有喜鵲，只有麻雀和烏鴉。”

金三劍道：“我說的是剛剛和我一起那個人，那個人叫喜鵲！”

小鐵錘歪個頭道：“喜鵲是我朋友？”

金三劍道：“不是。”

小鐵錘繼續道：“那你有沒有給我交保管費？叫我看著她？”

金三劍道：“沒有。”

小鐵錘道：“既然沒有，你憑什么問我？”

金三劍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小鐵錘道：“不是！”

金三劍道：“那我猜想你一定知道他去哪里了？”

小鐵錘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金三劍只能搖頭苦笑。

這樣子的小孩子他從來沒有見過，一次也沒有，他發誓！

小鐵錘又啃了下雞腿道：“可是我也不一定不肯告訴你的。”

金三劍道：“哦？那要怎么樣才告訴我？”

小鐵錘道：“是你要問我的吧？”

金三劍道：“是。”

小鐵錘道：“那你多多少少要給我點好處吧”，邊說邊油膩膩的手伸了出來。

金三劍摸了摸口袋，半天功夫沒有拿出來，最后只能摸摸頭苦笑。

小鐵錘道：“看你穿得人模人樣，難道是個空殼子？”

金三劍苦笑道：“因為從來沒有人找我要過問路費。”

小鐵錘小小的嘆了口氣道：“既然木頭已干，我也只好自認倒霉了，你寫張欠條來吧。”

金三劍道：“欠條？”

小鐵錘道：“問路總要付錢的吧，你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

金三劍道：“這里沒有紙又沒有筆，怎么寫？”

小鐵錘道：“用你的劍在樹上削塊皮，再用你的劍再樹皮上寫仔。”

金三劍又苦笑道：“你這個辦法好。”

“寫多少？”金三劍道。

小鐵錘道：“一個字也是寫，十個字也是寫，既然要寫就寫個吉利數吧。”

金三劍只能盼望他不要獅子大開口，道：“那是多少？”

小鐵錘眼珠轉了下，道：“你就馬馬虎虎的給我寫個八萬八千兩吧。”

金三劍眼睛都要直了。他認認真真的看著小鐵錘，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知道八萬八千兩是多少嗎？如果知道，這樣子的機靈鬼，以后長大還得了？

小鐵錘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現在的小孩怎么那么會敲竹杠，以后怎么得了？”

金三劍道：“你怎么知道我下來想什么？”

小鐵錘道：“因為這個話起碼二十個人問過我了。”

金三劍道：“那你怎么回答那二十個人？”

小鐵錘道：“我現在就會敲竹杠，長大當然就是大富翁，大地主了。這樣子簡單的道理你既然不懂？”

金三劍笑了，他真的笑得開心，這個孩子這么會照顧自己，就像自己走過的路一樣，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所以，殺了七十三個人的劍，只能在樹皮上寫欠條：“八萬八千兩”，不多也少！

這時，小鐵錘笑了，道：“想不到，你這個看起來是個窮鬼，寫欠條居然那么大方。”

金三劍道：“出手大方的人，怎能不窮？”

小鐵錘道：“有道理。”

金三劍道：“有道理的話，你就應該記在心里，有了錢出手不能大方，更不能亂花錢。”

小鐵錘道：“有了錢不花干什么？帶到棺材里面？那有錢和沒有錢的區別是什么？”

金三劍又笑了。

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孩了，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那個人的兒子，說不定自己可以收他為徒。

不過，現在自己是要去殺他的父親！

這就是江湖！

江湖人的想法，總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

“八萬八千兩”的欠條，小鐵錘隨隨便便的就往衣襟一塞，就好像廢紙一般。

金三劍看著道：“我雖然現在沒有“八萬八千兩”，可是我隨時都可能有錢的。”

小鐵錘滿不在乎的道：“我知道，否則我怎么會要你的欠條？”

金三劍道：“只要我有錢，你隨時看見我，都可以向我收錢。”

小鐵錘還是滿不在乎的道：“我知道。”

金三劍道：“所以你就應該好好把“欠條”收好，沒有欠條我是不認賬的。”

小鐵錘道：“掉了算你走運，算我倒霉。其實也沒有什么了不起。”

小鐵錘眨了下眼睛，道：“你這種人，好像隨時會死，就算去有“欠條”，也不一定收得到錢。”

金三劍大笑！

他真的是開心大笑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笑在嘴上，心里有多少悲傷誰又知道？又敢給誰知道？

江湖上的人，哪一個不是風中葉，水中萍？

等他笑完，小鐵錘指了指后面的山坡道：“吶，你的喜鵲飛到后面去了。”

金三劍道：“去干什么了？”

小鐵錘道：“好像去送命？”

金三劍道：“送命？”

小鐵錘道：“送命！好像是華山叫什么冰的小子。”

難道是岳冰？

難道岳冰一直更著自己？難道一路的“帳”都是岳冰請的？不對！

那為什么現在他要喜鵲的命呢？

金三劍知道岳冰絕對不是“喜鵲的對手。”那為什么小鐵錘說“送命”的是喜鵲呢？

金三劍錯了。

后山的坡，草已枯枯。血卻是那么鮮明。

是喜鵲的血，原來喜鵲的血也是紅色的！山坡不坡，冬的冷已經把草凍枯萎，血卻還冒著熱氣。

喜鵲的喉嚨在第三喉骨下不斷的流血，還有不是咽喉中間，所以他還活著。不過和臨時的雞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刺傷他的是誰？

金三劍沖過去道：“是岳冰？”

喜鵲點點頭，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金三劍吃驚的看著瀕臨死亡的喜鵲，他不敢相信這個是真的，他不能相信！

喜鵲用力的抬起了手，指了指剛才金三劍出來的樹林，就一動不動了。

喜鵲不再是喜鵲，他已經飛不起來了。

金三劍相信，在之前他和岳冰過招時，他就知道，岳冰絕對在喜鵲手上過不了五招，可是現在倒下的卻是喜鵲！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就是：剛才他和歐陽飛燕過招時，岳冰偷學了這一招！

這一招，現在連金三劍都沒有完全掌握！也躲不開，喜鵲也肯定不行！

“鐵大少”的招式，難道真的隨便一個人學一下，就可以殺死一個身經百戰的高山？

金三劍慢慢的站起來，開始回憶這一招的所有變化，發現自己還是沒有把握！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岳冰本來就是來找“鐵大少”的，現在又知道了這一招，肯定會去鐵劍山莊找那個人——鐵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