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沒有射出子彈，只是旋轉著，又停了下來。

爆爆的腦袋里全是紛亂繁雜的聲音，他們在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金克絲這個名字，又反反復復地告訴著自己：你被所有人都拋棄了，你被所有人都背叛了……

她這次沒有再反駁那些聲音，僅僅是落寞地站在原地，偶爾露出痛苦的神情。

“沒有人喜歡你，金克絲！”腦海中的薇露出陰狠的面容喊道。

爆爆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披著深黑色袍子的科勒循著槍聲找到了巷口，他看見野火幫的離開，心中也大概能想到，是艾克找到了爆爆，他們也曾是兩小無猜的好朋友，但現在仍然不能恢復從前的友誼嗎？

科勒走近了爆爆，牽過她的右手，說道：“爆爆，走吧，我們回家。”

爆爆另一只手再次拔出了匕首，但這次是架在科勒的脖子上，刀架得很穩，也貼得很緊，科勒脖子上很快出現了一條血痕，似乎只要科勒一動，爆爆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抹了脖子。

兩個人都停住了，但是提前動手的爆爆沒有提出任何問題，甚至連神色都沒有變化。

“這個世界，我只在乎你，爆爆。”科勒輕輕地說道。

爆爆寒若冰霜的臉頰很快出現了垮塌，她似乎再也繃不住這樣的表情，一頭撞進科勒的懷里，死死地揪著他的衣服，滿含著淚水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讓我只知道這些？為什么你是這樣的人？科勒？”

雙手環抱著爆爆，科勒俯低了身體，在爆爆的耳旁輕輕地說道：“我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只是參與了一個舞臺劇，以為自己是游離在外的觀眾，但沒想到一切早已將我籠罩其中。很抱歉，爆爆，我很抱歉……”

聽不懂科勒在說什么，但不妨礙與科勒一起生活了這么久，對相互之間培養出來的了解程度，爆爆抽噎說道：“我不會原諒科勒，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后頸肉有些發麻，連帶著后背上的肉都有些脹痛難安起來，科勒忍著渾身要異化的征兆，輕緩地安撫著爆爆。及時他的手術并不成功，但現在這副模樣，也使他對異化有了一定壓制力。

不過，最終的，最要緊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剩余的時光，還能否支撐著他陪著爆爆回到正常的溫馨故事的結尾。

……

上城的夜晚，即時好幾天金克絲都沒有再來搗亂，執法官們仍然沒有放松警惕的跡象，特別是馬克斯，他處心積慮地設置了各種致命的陷進，似乎鐵了心要將金克絲就地正法。

凱特琳對此非常憂慮，她的內心仍然是善良的，她對爆爆和維克托兩人留有正常的悲憫情緒，她知道是皮爾特沃夫對不起祖安。

在發現馬克斯帶著一隊人匆匆趕出去時，凱特琳沒有說服自己視而不見，而是綴在后頭，悄悄地跟了上去。

令凱特琳驚訝的是，馬克斯一路去到了海邊的堤岸上，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埋伏，更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過了一會兒，從河邊忽然冒出一艘不小的木船來，從上面跳下來幾個祖安的混混。更出乎凱特琳意料之外的是，馬克斯和他帶過去的這批人居然沒有一個對此感到驚訝，他們似乎早已熟悉了對方。

在馬克斯點頭之后，雙方開始從木船上不斷向下卸貨，這批貨物由一個個木箱子裝著，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但凱特琳內心仍然翻起了滔天駭浪，皮爾特沃夫的警長居然在親自走私貨物！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這批貨物一共有二十多箱，每個箱子雖然不大，看上去卻還挺沉的，讓搬運工在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祖安的混混卸完貨便乘船離開了，剩下這支執法官小隊在將這批貨物搬向堤岸上的一輛貨車里。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凱特琳總覺得馬克斯在有意無意地朝著自己這邊看，但對方并沒有直接面對著這邊，所以凱特琳也說不準自己有沒有被發現。

在對方即將搬走最后一箱貨物時，內心天人交戰的凱特琳終于選擇站了出來，她飛快地跑向了這些舊日的同事，而對方也發現了她，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望向了真正的主事人——馬克斯。

“警長。”凱特琳握緊了手中的槍，卻只是放在胸前，沒有提起：“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解釋？”馬克斯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戲謔，他走到搬著一箱貨物的執法官同僚身邊，猛地將對方手中的貨物掀翻在地。

“咣當！”木箱墜落在地，四分五裂，箱子里藏著的藥劑瞬間摔碎了大半，紫色的發著淡淡熒光的藥水不斷地向四處蔓延，浸潤著土地。

“‘微光’藥劑！”凱特琳一眼便看出了這是他們一直嚴查的違禁品：“怎么會？馬克斯，你居然在走私這種東西？”

“他們都是被我脅迫的。”馬克斯看著慌張起來的執法官小隊，坦然地說道。

“你為什么這么做？你早就發現我了，對不對？”凱特琳質問道。

馬克斯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煎熬，凱特琳，今天晚上，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好。”凱特琳內心沒有欣喜，反而異常凝重地答道。

“你們先回去吧，明天照常上班。”馬克斯對他們吩咐道。

看著逐一離開的人，凱特琳禁不住提前問道：“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你很久之前問過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就從那一天開始說起吧。”

凱特琳點了點頭，馬克斯給自己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才說道：“我一直是希爾科的棋子，早就是了，那天希爾科告訴我，不要讓格雷森帶走范德爾，我答應了，本來，我打算中途制造混亂，將范德爾送走，但希爾科變卦了，他殺死了所有人……”

又深吸了幾口氣，閉上眼睛說道：“那是‘微光’怪物第一次出現，所有人都被切成了肉塊，但希爾科留下了我、范德爾……還有科勒。”

“科勒？他也在那兒？”凱特琳詫異地問道：“他在那兒做什么，和希爾科在一起么？”

重重地出了一口氣，馬克斯繼續說道：“我是希爾科的內應，他留下我，讓我成為警長，用我的身份脅迫我、用我的女兒威脅我，讓我為他走私‘微光’藥劑。嗯，那天晚上他帶走了范德爾，他留下范德爾是為了復仇，還是什么，勾引了一群小崽子去救范德爾，但最終死了好幾個，范德爾也沒能救回來……

最后，科勒……我最看不明白的人，他在裝瘋賣傻，看上去和誰都不是一起的，我一直以為他是個精神病，但后來我有一次在上城遇見了他……他全都是裝的，他知道所有事，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