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望了望沉默無語的杰斯，凱特琳嘆了一口氣，說道：“抱歉，杰斯，我今天來只是想探望一下你。”

“沒事，凱特琳，謝謝你能來。”杰斯有些意志消沉地說道。

凱特琳繞開了爆爆和斯凱，沒有停留地走了出去。

“爆爆，斯凱，你們也先回去吧。”維克托看了杰斯一眼，對其余兩人說道。

爆爆甩開了斯凱的手臂，一馬當先地離開了，斯凱則點了點頭，似乎想勸幾句，但最終也沒能說出口，輕輕地將門關上了。

“你知道的，對嗎？”杰斯呼了一口氣，雙手撐著案臺，問道。

維克托雙手攤開，放在胸前，說道：“杰斯，我不知道，爆爆她做了那樣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杰斯，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沉默了一會兒，杰斯舒展了面容，說道：“沒事，維克托，現在我其實什么也沒有少，海克斯晶石還在，我的腿也還在。”

意識到杰斯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太多地責怪自己，維克托鼓勵般地說道：“我們也將會為了實現你的夢想而一直努力下去。”

“但愿吧……”

“我不愿意也沒有惡意去欺騙任何人，我的心思只撲在研究上，杰斯，你是明白這一點的。”

“是，維克托，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

“唔……他還要泡多久呀，我感覺我的關節都已經生銹了，小肚子也出來了，全身的肌肉也都因為太久沒有活動而出現了萎縮……”喬妮絲端著茶杯，噘著嘴說道。

“我之前說過了，你可以下去活動活動，地方很寬敞，想做什么都可以。”茶桌一旁的卡密爾說道。

“又是半個人影都見不到，不好玩兒……”喬妮絲手臂放在茶桌上，腦袋枕著手臂，像個廢物一樣地玩著茶杯的手柄。

“呵呵，你要是真想保持現在的容貌和體態，我可以給你安排手術，放心，普通人的手術很簡單，我當初只用了一個星期就恢復過來了。”卡密爾望著喬妮絲，笑道。

喬妮絲連忙直起了身子，波浪似的搖著腦袋，說道：“不不不，我超級怕疼！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卡密爾不再接話，而是盈著微微的笑意望向了兩人身前的一個巨大煉金藥罐，藥罐里頭灌滿了綠色的煉金藥液，藥液里還泡著一個赤條條的男人。

喬妮絲之前還是比較矜持和害羞的，躲在門外不肯進來，但過了這么久，該看的都看的，也已經習慣了過來，甚至時不時還會和卡密爾對眼前的軀體評頭論足。

泡在煉金藥罐里的人自然就是科勒了，實際上，在他們的計劃中，現在的一切都不應該出現，在這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次小小的手術，但手術中卡密爾發現，科勒身上的血肉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那些血肉會強烈地排斥被安裝的海克斯煉金機械，似乎兩者天生就不相容一般。

還記得第一次手術時，他們的目標只是替換掉科勒的左臂。切下原生的手臂，安裝海克斯煉金機械手臂，整個過程只不過用了短短半小時的時間。

但等到科勒一蘇醒，一切都變了，他的身體瞬間開始了異化，安裝上的海克斯煉金機械手臂像用膠水粘上去的一樣，輕輕一動便自行脫落了下來，隨后巨大的肉瘤從科勒的斷臂中鼓脹了出來，漸漸形成了一條新的具有血肉的古怪手臂。

之所以說那條手臂古怪，是因為它并不像正常手臂一樣只有兩個主要關節，它更像是一種拙劣的模仿，外形大體上像手臂，但細節上歪歪扭扭，手指頭長在了肘關節上，小臂上卻又接了兩個腕關節，腕關節上面的手掌則有肉瘤仍在活動，似乎變化還沒有定型。

不止是肉體上的變化，科勒的精神也直接出現了異化，雙眼分開，四處亂轉，緊接著他渾身都開始扭曲變化，變得全然不似人類。卡密爾費了很大的勁才將巨量的麻醉藥打入科勒的體內，中斷了這種異變。

而這一次之后，科勒的精神狀態更加不穩定起來，似乎是因為斷臂未長好的緣故，只要他蘇醒，肉體和精神就會同時異化。

據科勒講，這種異化就是從本質上變成了另外一種東西，以前的記憶對異化的他來說，都是無用的信息，這時，他有著一套徹底不同于人的行事標準，在正常人眼中，自然也就變得詭異恐怖了。

趁著蘇醒前短暫的清醒時間，科勒表達了繼續手術的想法，他其實也沒有什么選擇余地，他知道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手術失敗，我徹底變成了怪物，立即殺了我。”科勒非常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卡密爾為了達成這次手術，將麾下所有科學家和煉金學者聚集到了一起，最終研究出了這個方案——將科勒泡在煉金溶液里，在這里面科勒肉體的異化得到了抑制，而已經移植上去的海克斯煉金機械也逐漸地不再被排斥，與血肉融為一體，只是這樣的過程相對漫長，這也是科勒這么久以來都沒有出現在外面的原因。

伸了個懶腰，科勒看了看外面的兩人，給他們順便來了一段缸中辣舞。

“也只有你能有這樣的閑心，科勒。”卡密爾說道。

喬妮絲則扭頭望著窗外，臉上有些發燙。

科勒現在改造的部分有一只手臂、一條腿、胸骨、顱骨，手和腿是整個替換成正常人模樣的海克斯煉金機械。胸骨和顱骨則是用的注射金屬原液的辦法，這個方法十分痛苦，需要先用煉金藥劑蝕空骨頭內部，再注入融化的金屬液體，手術過程跟酷刑差不多。

按照卡密爾的經驗，這些地方本來也是用替換的方法的，只是科勒的肉體對這兩個地方的傷害十分敏感，開刀的話非常容易引發異化，沒有辦法去替換，才只能用這種折磨人的下策。

好在是原本預定的手術都已做完，科勒現在只要繼續在這煉金溶液里泡著就行，等身體和接入的機械完美兼容了，就能出來。

“他們的情況怎么樣？”科勒在玻璃罐的內壁上寫道。一開始他還沒注意到自己在里面寫，卡密爾他們在外面看，文字是鏡像的，現在知道了，竟然也練出了一手寫鏡像字的功夫。

“你姑娘很想你，跑去祖安找你了，沒找到，又回去了，不過心里怕是有些生氣。”喬妮絲拿著一個對講機說道。喬妮絲的聲音直接通過對講機傳到了罐子里面，如果她不用對講機的話，隔著煉金藥液和金屬罐的科勒是幾乎聽不到她在說什么的，只能讀唇語。

想了想，喬妮絲又問道：“要我去告訴她一聲不？”

科勒在藥罐里飄搖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最終他搖了搖頭，寫道：“我也非常思念她，只是這同樣是一種可以使人成長的陣痛，由她去吧，以后我會親自和她解釋的。”

喬妮絲點了點頭，沒在接話，倒是卡密爾拿過了對講機，說道：“你確定不將手術一起做了？泡在里面很無聊吧？下次再做的話，又要泡一次，我想這是件麻煩事，不如一步到位，反正你遲早還會再做這樣的手術的。”

科勒寫道：“改造是會令人著迷的，我理解你的想法，卡密爾，但是我不能一聲不吭將自己全部改造成機器，我需要循序漸進，我身邊的親友也是，當然，你是例外。”

“我總覺得你是在拖延時間，科勒，我有時候也想撬開你的小腦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

科勒無言地笑著，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