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這個老前輩，沈浪來到了一處廢棄的土地廟。

說來也是唏噓，因為白帝城邪派占據了大半江山，所謂的正派也已經日落西山了，真正能夠站穩的地方，沒多少。

而這土地廟年久失修，按照老乞丐的說法，這土地廟已經有二十多年沒人來修過了，后來因為破陋，來敬香的人也越來越少，直到前兩年，徹底荒廢了。

“廟祝跑了有十年了，可惜了著一尊土地老爺像了?！崩掀蜇び眯渥有⌒囊硪淼牟亮瞬辽裣?。

沈浪敬了三支香，他說道：“前輩，您就一直住在這里？”

“不然呢？你看市中心高樓大廈，哪里還有我等乞丐的容身之處，加上這些年假乞丐橫行八方，真乞丐已經沒有了絕路。”

“既然現在人們生活都好了，為何還要做乞丐？”沈浪不解。

老乞丐將一個水壺架在了幾塊板磚搭成的簡單爐子上面，他說道：“丐幫可不僅僅是乞丐，而且還有身為丐者的仁義?！?

老乞丐說起了一件往事，說是在明朝末年，天下大亂，先有闖王鬧京都，惹得皇帝自縊身亡，那大順軍在京城還沒蹦跶幾天，不了三桂獻關投降，導致了八旗打了進來，一路勢如破竹，往西將大順軍打的無還手之力，連連敗退。

在歷經了，嘉店仨屠、揚城十日、江陰八十一難等一系列之后，朝中文武大臣不是逃走就是投降。

當時的大名士錢謙益，本欲投水自盡，說水太涼，接著搖身一變成為新政權的禮部尚書，帶頭剪發。

當世名士都如此，更遑論其他？

然而這其間就有個乞丐，看著士大夫們不思報國，反爭相投降的一幕，憤慨難當，在百川橋上題詩道：“三百年來養士朝，如何文武盡管逃？綱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條。”

于是率領乞丐反抗八旗，雖然身死，但卻也是氣節在身。

老乞丐嘆了口氣：“天下人都看不起乞丐，但在天下大義面前，乞丐絕不怕身死，因為乞丐吃百家飯，自然也有擔負起保護百姓的義務，你看現如今……遍地的假乞丐卻讓真乞丐無容身之地，而那當初衛國之心，也不知道多少人還記得。”

這時，從那土地廟的后面出現了一個東西，嚇了沈浪一條：“爺爺！”

一聲叫喚，朝著老乞丐奔跑了過來。

這是一個畸形的孩子，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但是身體卻被塞在了酒壇里面，小孩子搖搖晃晃的走近過來，看到了沈浪，畏懼的躲到了老乞丐的身后。

沈浪驚得無言以對，而這時候老乞丐卻從臟兮兮的背包里面拿出了一塊敲敲糖，說白了就是一塊麥芽糖。

小孩立刻開心的舔吃了起來。

“前輩，這……”

“被拐的孩子，你也看到了，這孩子現在只能在瓶中長大，當初老夫是在一次乞討中，聽到了一個院子內有孩子凄厲的慘叫，只可惜老夫費盡周折也只能救出一個?！崩掀蜇ぷ诹艘粔K石頭上，看著那孩子，嘆了口氣。

沈浪細看，發現這孩子的模樣也太滲人了。

腦袋和身體一樣大，還梳著麻花的辮子，脖子被狹長的酒壇瓶頸給拉長。

在那酒壇的兩邊是兩個洞洞眼，方便雙手伸出來。

酒壇下面也是，還有一個便溺和大號的出口，如此畸形的身體，真讓人感覺如同是噩夢里面的畫面。

“這難道是陰壺小鬼？”沈浪問道。

老乞丐一愣，他拿著煙槍說道：“你小子知道？”

“之前我就遇到過，是童棺匠的把戲，沒想到……”沈浪皺起了眉頭，“那為何不將這罐子敲碎，讓這娃娃出來？”

“你以為老夫沒想過？告訴你吧，這孩子的肋骨全部都被取走了，所以這酒壇就相當于是肋骨，皮肉和壇壁已經長在了一起，你要是將壇壁打破，小孩子自己就會被自己的皮膚血肉給壓迫內臟?！崩掀蜇つ缶o了拳頭，顯然是在竭力的壓制自己內心的怒火。

“現在丐幫還有多少人？”沈浪問道。

“就說白帝城，不到十人了，如今生活條件好了，去工廠找個工作都能換個每天衣食無憂，誰還愿意走街串巷，拉低臉面去吃百家飯呢？老夫若不是為了這傳承，早不干了！”老乞丐說道。

沈浪心中也暗暗下定了決心，這童棺匠得去會會，如此喪心病狂的手段，真是讓人發指！

他去附近便利店買了些吃得，不過也十分簡單，一袋子泡面，一些真空包裝的食物，一個肉罐頭還有幾根火腿腸。

雖然算不上豐盛，但在這樣簡陋的環境里，卻也是一頓相當不錯的午飯。

老乞丐似乎是擔心沈浪嫌棄他鍋子臟，特地去河邊洗了好幾次，然后才開始煮面。

沈浪將火腿腸剝開給了那小孩吃，他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到了吃的，也就放下了戒備，他說道：“我沒名字，但爺爺給我取了一個小名，叫罐子。”

“罐子？哈哈……好，挺好的，你還想吃啥不？”沈浪問道。

“別那么浪費，還有烤雞呢?！崩掀蜇つ贸鰜碇吧蚶私o他買的烤雞，還有兩瓶巴掌大的白酒，遞給了沈浪一瓶。

這樣豪放的吃法，沈浪還真就沒嘗試過。

火腿泡面加臘味和烤雞，然后再用白酒解渴。

沈浪也樂了，用烤雞的塑料盤子來接面條，那烤雞塑料袋里面有一次性筷子。

老乞丐說道：“筷子別丟，洗一洗還能用。”

“行，都聽前輩的?！鄙蚶讼囟?

遠處路過了幾個老太太，看到三個人蝸居在破廟里面，其中一個老太太從菜籃子里拿了兩棵青菜出來。

老乞丐立刻起身說道：“謝謝女菩薩?！?

“這孩子的衣服真有意思?！崩咸Φ?，但還是離開了。

“好了，有葷有素，這是一頓大餐！等會兒吃飽喝足還能睡個好覺！”老乞丐很得意，看得出平時他也是食不果腹的，沈浪心中也是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