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走到他身邊，江老頭也沒有回。不過，劉瑾絲毫不懷疑，他的師傅已經知道他到這里了。

“看來你是做好決定了。”江老說。他的聲音里有一種深深的憂郁。

“是的，師傅，我想好了。”

“毒還在你的身體里。”江老說道。

“是，師傅。”

“你脖子上的吊墜可以防止你毒害他人，但你必須非常小心。一時的疏忽可能會產生可怕的后果。”

“我會盡量小心的，師傅。”

“你將保持這種狀態三年。當然，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師傅。”

“你或許已經控制住了毒液，但隔絕它的壓力會嚴重影響你的修煉。如果你在內氣境第一重停留三年，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我......早就想到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師傅。”

“即便如此，你還愿意叫我師傅？”

“我愿意，師傅。”

江老搖頭嘆息。“你有時太像你父親了。經歷這樣的事，即便是再勇敢的人，也會被允許臨陣退縮的。”

“我知道師傅沒有夸獎的意思，但這是對我最高的褒獎。”劉瑾說。他的臉頰已經通紅。

“太像了。”江老用劉瑾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小聲說道。

“你知道為什么這個港口以城市的名字命名，但它卻如此之小嗎？”江老問道。話題轉換來的太突然了，劉瑾眼睛一亮。

“我不知道，師傅。”劉瑾說道。更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覺得奇怪。在劉瑾看來，一直都是這樣。因此，沒有理由對此感到懷疑。

江老咂舌。“哎呀，傻徒弟，你的理想是想要當偉大的醫生，不能什么都接受，沒有自己的思考，接受一切的人永遠不會超脫非凡。”

劉瑾點頭應了一聲。

“告訴我，你對這座城市以外的世界了解多少？”

劉瑾在回答之前仔細考慮了這個問題。

“遠不及我應該做的，師傅，”他回答道。劉瑾知道許多鄰近城市的名字，以及赤云帝國內大部分主要城市的名字。他也知道接壤國家的名字。然而，他的無知最近對他來說太明顯了。

江老贊許地點點頭。

“很好的答案，”他說。“這赤云帝國，只是圣羅大陸眾多國家之一。然而，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大陸。沿著這個海岸出發，一直往東你可以找到暗黑大陸。再往北，便是伽羅大陸。”

其他大陸。劉瑾瞬間相信了自己師傅所說的話。事后看來這是顯而易見的，但讓他震驚的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劉瑾的思想一直被東港城的城墻禁錮著，猶如井底之蛙！

“曾幾何時，三個大陸之間的旅行很普遍。像這樣的港口可以看到了大量的船只活動，船只將乘客和商品帶到大陸彼岸。我確信這座城市曾經是一個繁華的貿易中心。”江老的目光飄過港口。“當然那不一定是一段和平的時光，但肯定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多。”

劉瑾把頭偏向一邊。“后來怎么樣了？”

“戰爭，”他的師傅回答道。“一場從那以后從未見過的殘酷戰爭。它持續了很多年，比你想象的時間還要長。無數王國興衰。各大氏族和宗門之間互相殘殺。城市被夷為平地。偉大的帝國崩潰了。那是一個大動蕩的時代。連神都隕落了。”

這句話讓劉瑾心中一動。“九頭蛇神。”他喃喃道。

“是的，我毫不懷疑他參加了戰爭。他在戰爭中被殺了。毒牙峽谷極有可能是他死后形成的。”

“難以置信。”劉瑾仔細想著洞里發生的事情。“師傅，你說他已經死了，怎么可能？我們看到了他。我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就像我現在感受到腳下的土地一樣真實。”

“我們看到的是一片投影，只不過是他死后殘存的一縷真靈。真正的九頭蛇神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江老解釋道。“神明就是那樣的存在。”

這是荒謬的。太可笑了，劉瑾想笑。投影？真靈？不可能。如此真實而且強大的力量不可能只是真實事物的投影！就算是現在流過他身體的毒，也不可能來自那種東西。

然而......劉瑾無法拒絕師尊的話。有些東西告訴他，它們雖然難以置信，但是卻是最純粹的真理。這足以讓他再次覺得自己渺小到可悲。

世界到底有多大？

“九頭蛇神只是眾多隕落者之一。無數神明的隕落之地，分散在三塊大陸之上。你能想象嗎，徒弟？那種東西，是什么樣的戰斗才能殺死。”江老問道，嘴角勾起一抹好笑的笑容。

劉瑾試著想象。他在腦海中勾勒出九頭蛇神的畫面，然后又試圖勾勒出能讓他失望的東西。

他不能。

“我不能想象，師傅，”劉瑾承認道。“那種事情超出了我的認知范圍。”

“那是很自然的。即便在當年，也不是人們想看到的。”江老說道。“戰爭繼續進行。大地都被撕裂。天空都在顫抖。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有些事情開始變得明朗起來。我們圣羅大陸要失敗了。”

江老似乎在整理思緒，頓了頓。“暗黑大陸和伽羅大陸聯手，或者說，暗黑大陸征服了伽羅大陸，然后攜伽羅大陸之力一直進攻圣羅大陸。我們的失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有一件事可以做。當時最強的一百零八位修士齊聚一堂。通過犧牲自己，他們設法在整個大陸周圍建立了起了一個強大的屏障，將其與世界其他地方隔離開來，從而保護它免受任何入侵者的侵害。”

江老說的好像沒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他所描述的絕對龐大的內容讓劉瑾目瞪口呆。“這種事情有可能嗎，師傅？”

“當然，否則我們已經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安穩處境。然而，它有一個缺點。由于障礙，這片土地已經永遠與世界其他地方隔絕了。像這樣的港口失去了意義。當然，當年不是很多人在意這種事情，剩下的人都在集中力量重建，最強的修士都沒有了，剩下的就靠剩下的人來填補他們留下的空白了。就比如這個城市的云宗和蕭宗這樣的派系，如果不發生這樣的情況，可能永遠都不會聲名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