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闊海坐在金爺旁邊，而金爺慢條斯理的調著茶。

張闊海：“哎呦，金爺，您這手活真地道，這洗茶、過橋、飲茶，全仗著一雙筷子，這是功夫啊。”

金爺：“甭來那套，這多年了就這個習慣，拿筷子喝茶啊，這有講究，這叫雙龍戲水。”

張闊海：“好講究，那金爺，咱聊兩句？”

金爺：“跟這聊吧，咱不避諱。茶正好，舍不得。”

張闊海：“那行，就在這聊。金爺，聽說之前在客棧附近的早市，您可是跟蔣巧兒見面了的？”

金爺：“是又如何？”

張闊海：“可談及了金絲葫蘆的事情？”

金爺：“談了，金絲葫蘆的買賣江湖上人盡皆知，那蔣福一直做點黑市買賣，我也是知道的，問問巧兒，就是好奇心作祟。”

張闊海：“金爺，咱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我是知道您的，熱心腸，不樂意國內那些好東西流到國外，我記著當初有一對兒七寶琉璃盞，就是您給攔下，沒落到英國人手里，那這次，是不是也想攔下這金絲葫蘆？”

金爺側眼看了看伊藤賢，說：“不錯，這自家的東西，憑什么讓外人占著。我是有次打算，若蔣福真得了金絲葫蘆，我也要看看他準備賣給誰。”

張闊海：“那若是這樣……”

金爺打了個茬：“若是這樣，我就有可能跟蔣福沒談攏，殺了他？闊海老弟，這猜測的可就沒邊了。”

張闊海：“金爺您圣明，但現在每個人都有嫌疑嘛。”

金爺：“那索性先問問那日本人，我可是看見他跟蔣福竊竊私語了好幾次，他倆沒談攏的可能性更大吧？”

伊藤賢：“金爺，我是生意人，談生意而已。”

金爺：“生意啊？我聽說的可不是這么回事。”

張闊海笑笑，拍了拍金爺的桌子：“金爺，打住，還是先問問您。我倒是好奇，您見過金絲葫蘆對吧，剛才在羅小姐屋里，我拿出那葫蘆，您一眼就認出來了。”

金爺放下筷子，把茶碗擱在桌上，說：“不差，我認識，我家里也是正黃旗，爺爺當初帶我進宮，見過老佛爺，那時候她就把弄這葫蘆，所以我們一眼就認出來了。”

張闊海道：“那您應該知道這葫蘆價值不菲，就不想據為己有嗎？”

金爺哈哈大笑：“我家里好東西多了去了，一個葫蘆而已，確實，這葫蘆做工精巧，出自名家，老佛爺都愛不釋手，但是我不至于，不能夠，還專門搶了去。而且那羅小姐的葫蘆，我剛才打眼那么一瞧，贗品。”

眾人一聽，都豎起耳朵來，想聽個究竟。

張闊海也往前湊湊：“您說怎么個贗品法？”

金爺又拿起筷子，夾住茶碗，小嘬了一口：“這金絲葫蘆，你們看到了，內外兩層雕花，是一支葫蘆雕出來的玩意，這葫蘆的殼兒，是分層的，先從外面雕一層，再從里面雕一層，最后用鋼絲線，把葫蘆殼一點一點的分開，這就成了走馬燈。而羅小姐那葫蘆，工藝也是精巧，但是呢，是套進去的，不是一整只葫蘆。”

伊藤賢：“金爺，您看一眼就能看出來？”

金爺仰著頭，得意的說：“那是自然，不過不是看，是聽。”

眾人：“聽？”

金爺：“不錯，羅小姐，你那葫蘆呢？在闊海這吧？拿出來，搖搖。”

張闊海從口袋中掏出葫蘆，搖了搖。

金爺：“沒聲音吧？假的。你看這葫蘆蓋，能打開嗎？”

張闊海掰了一下，也不行。

金爺：“看明白了嗎？這葫蘆是套進去的，外面這層是一個葫蘆下半部分，套在另外一個小點的葫蘆上了，所以這葫蘆也能轉著玩，但是里面那葫蘆，蓋子是打不開的。當然了，這工藝也很了得，因為套進去的外圈葫蘆的外沿，在里面的葫蘆上打了槽，扣的嚴絲合縫，看起來就是一支葫蘆。”

張闊海仔細端詳了一會，突然看明白了，還未等他開口，伊藤賢、孫六等人也接過葫蘆，仔細端詳。

金爺又飲了一口茶，道：“那真的葫蘆，因為要從內而外的雕刻，所以是開了蓋的，雕工和鼻煙壺內畫差不多，那么雕刻出來的那些邊角料怎么辦？實際上是把那些大的邊角料，刻成了一條鎖鏈，又叫葫蘆鎖，這葫蘆鎖，連著葫蘆蓋，所以那蓋子就不會丟了。那這葫蘆貴重在哪？其實呀，老佛爺之所以愛不釋手，是拿這葫蘆傳密旨用的，那密旨卷起來，就塞進葫蘆里，讓大太監送去給那些個親信，親信回了信，再放進葫蘆里讓大太監送回去，所以這是傳遞信件用的。所以啊，真的葫蘆搖搖，有輕微的響聲，因為有那條鎖鏈。”

所有人聽罷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葫蘆竟內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