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近11點鐘，物理研究所的院子內除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撞擊在屋頂和地下的聲音，就沒有別的雜音了，也因為下雨，天空中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任何星光，黑色的穹頂籠罩在研究所上空，伴隨著偶爾傳來的汽車聲。

“闞院士，您這是？”唐玖其實已經困了，她是個非常規律的人，一般這個時候就準備洗漱睡覺了，只不過今天她機緣巧合認識了闞孝廉這個大人物，又趕上了離奇的事情，所以并沒有想回家的意思。

闞孝廉任憑雨滴打在身上，他可能想借用大自然的恩惠來清醒清醒，深吸一口煙后，說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釋，這么說吧，你叫唐玖，在我的腦海里，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有跟你深入的聊過天，我們之間，之前的對話，僅限于寒暄。”

唐玖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附和的點了點頭。

“但是，你還是和我深入的聊天了，和你聊天的那個人不是我，但也是我。”

“您的意思是，雙重人格？”

“也許吧，但可能這也是所謂的雙重人格的一種原因，也說不定。”

“對不起闞院士，我沒有聽懂。”

“你知道平行宇宙嗎？”

“知道，電影上經常說，我也看過其他的一些論文。”

“也許現有對平行宇宙的解釋都不對呢？可能應該是叫平行空間更恰當呢？”

“哦，宇宙不就是空間嗎？”

“還有差別，我之前有一個猜想，我還沒有在媒體上披露過，之所以做強子對撞機，也是為了去逐步驗證這個猜想，你愿意聽聽嗎？”

“好啊，非常樂意。”

“我猜測有兩個相同的空間，是一模一樣的，所有的人，事，物，都是一模一樣的，可能某些固體，像基建設施，它的材質不同，外觀不同，但是功能和空間劃分，都是一樣的。”闞孝廉又吸了口煙，“我們說它是宇宙也好，空間也好，我們互相看不見彼此，因為光的傳播速度只有30萬公里每秒，太慢了。但是，兩個空間有其他的東西連接，也許是一種場，也許是一種還未探測到的波，反正有一種物質，讓兩個空間像照鏡子一樣的互相映像了。”

“等等，闞院士，也就是說，現在跟我說話的人，是另一個空間的闞院士，而之前和我聊天的人，是我所在空間的闞院士，離開節目現場的是現在的您，錄制節目的是我這個空間的您，是這樣嗎？”

“我之前不確定，但是我仿佛沉睡很長時間，突然睜開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實驗室，而坐在車上往外看的時候，發現道路的方向是一樣的，樹木和花草的樣子是一樣的，但是有的大樓，外立面的材質就不一樣。所以我現在覺得是這樣。”

“好的，您請繼續。”唐玖越來越好奇了，然而她腦海里一直在問自己，闞孝廉真的沒有精神分裂嗎？

“大概20年前，英國有個科學家做了一個實驗，證實了量子心靈傳輸。”

“塞繆爾-不勞施恩泰。”

“對，就是他，量子心靈傳輸證明了，粒子之間是相互糾纏的，A和B兩個粒子在相互糾纏中，如果A接觸的C，那么B也同樣有C的特性，哪怕相隔距離很遠。”

“但是這個糾纏的速度依然沒有光速快啊？”

闞孝廉笑了笑，“你知道的挺多，確實，如果在同一個空間內，確實如此。但是我們沒有認識到更高維度的宇宙，兩個空間，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一體的，相互糾纏的，互相映射的。”

“您說的是弦理論嗎？”

“不完全是，弦理論目前來看不是一個純粹的物理范疇，也停留在猜想中，但是，它告訴我們，我們并沒有完全認識這個世界的整體。”

“您說的有些深奧，我一時半會不能理解。”

“舉例來說，你家有風鈴嗎？”

“有。”

“如果你離風鈴非常近，你就只能看到鈴鐺，離遠一點，會看到一根線牽引著鈴鐺，再遠一點，會看到兩個被線牽引的鈴鐺，再遠一點會看見6個被線牽引的鈴鐺，但是這還不是風鈴，因為線的另一頭還有一個圓盤，而圓盤上還有一根線，牽引著你家的門框，那么現在的風鈴是你的風鈴的全貌嗎？”

“是吧？”唐玖撓了撓頭。

“還不是，因為風鈴沒有聲音，它需要風吹過，才會發出聲音，才能實現它的功能。”

“哦，那這樣就是全貌了。”

“還不是，這個風鈴必須掛在你家的門框上，需要選擇好適合它的高度，位置，才能叫你的風鈴。所以說，我們很容易忽略一件事情的全貌，因為我們能看到的只是局部。對于空間來說，我們也沒有看到全貌，究竟這個宇宙，或者說空間，是怎樣的全貌，我們看不到。”

“我還是沒有明白，那和您說的‘我是我，但我不是我’，有什么關系呢？”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醒來，近一周，我都會突然醒來，只不過這兩天更頻繁，第一次醒來是上周五的晚上，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醒來，因為只是一個瞬間的事情，可能都沒有一秒鐘，但我的意識記錄下來了。昨天我醒來的時間就很長了，幾乎持續了整晚，我很迷茫，我就隨便翻看了網絡新聞，發現23年前，NBA球星科比布萊恩特去世了。”

“哦，這是很早的新聞了。”

“在我的世界里，他并沒有死。”

“沒有死？您說的是您的世界里，科比還活著？”

“同樣的，還有邁克爾杰克遜，都沒有死。”

“那這個就真的不能理解了。”

“那再說回風鈴吧，風鈴動的時候，會有影子，影子也會動，如果光線在最合理的情況下，風鈴和影子的大小看起來是一樣的，那么風鈴怎樣擺動，影子也會跟隨擺動，對吧？”

“明白，您說的是糾纏。”

“一些拍電影的，會利用光影的這個錯位，比如，影子看上去是相互廝殺，而演員相互之前離得很遠。那么事實來看，我的世界里，科比，邁克爾杰克遜，都在世，說明兩個空間之間，像本體和影子一樣正在糾纏，我的空間里發生任何事，這個空間里也會發生，比如科比乘坐的直升飛機，在我的空間里是撞上了一片低空云，而在這個空間里是撞上了山，那么，科比這個人，就成了兩個空間中的變量。”

“哦，我好像聽懂了，因為兩個空間的結構組成有差別，這也是變量。”

“沒錯，就是這樣，我們在做夢的時候，經常會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或者懷疑過自己曾去過夢中的地方，實際上，我認為，這就是兩個空間的相互干涉和牽引，有的人夢游，那么可能和我現在一樣，只是信號沒有那么強，因為腦電波也是一種物質，他們的傳輸沒有我這么強，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你認識的闞孝廉，正在夢游。”

“要是這么說，那么在您的空間里，豈不是您已經……”

“是的，已經死了，就死在實驗室里，我也是一個變量。”

“天吶，闞院士，您嚇到我了。”

“你回憶回憶，從認識我開始，到現在，哪里不一樣？”

“首先是節目錄制現場，您是我一直認識的闞院士，后來您睡了一會，就突然變了個人，然后我們上了出租車，到了研究所門口，您好像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闞院士。”

“等一下，到研究所門口的時候有什么異常嗎？”

“沒有異常啊，就是司機沒看到減速帶，咯噔了一下。”

“那么這就好理解了，簡單來說，就是這個空間的我睡著的時候，我就會出現。錄制節目的時候，這個空間的我睡著了，我就醒來了，到了研究所門口，車顛了一下，這個空間的我醒來了，我就消失了，等這個空間的我回到家，在沙發上睡著的時候，我就又醒來了，所以，這個空間的我現在正在睡覺，而我帶著他的身體正在跟你交談，我們現在所處的場景，交談的內容，對于這個空間的我來說，就是在做夢。”

“哦，要是真是這樣，那就是您其實一直沒有休息，身體一直在運動，所以才會覺得無論怎么睡覺都不能解乏，是這樣的吧？”

“很有可能。嗯，很高興認識你，但是現在晚了，你先回家吧，明天你來找我，去辦公室吧。不過明天你看到的我應該不是我，所以我給你寫個紙條，我發現我和他的字跡是一樣的，這樣明天你看到他，他也會愿意跟你交流的。”

“可是這個空間的闞院士會相信嗎？”

“不知道，但是我還是我，思想應該是一樣的，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