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孝廉走出電視臺,看著滿天星空,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再回頭看看電視臺大樓,仿佛這一切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是新鮮的玩意。他往前走了幾步,拉住大門口的保安,問道:“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我剛才睡迷糊了,這還是薊北吧?”
“闞院士好!”保安點頭哈腰的回答,他認得闞孝廉,這么個大人物要上本臺節目,臺里早就傳瘋了,保安也不例外。“您真會開玩笑,當然是薊北了。”保安不僅沒覺得意外,反而覺得這個大科學家如此的平易近人,愛開玩笑。
“哦,我就說嘛。”闞孝廉低頭摸摸口袋,掏出了一包煙,自己銜了一支,又遞給保安一支。保安雙手接過,趕忙掏出打火機幫闞孝廉點上火。
這時,節目總導演也追了出來,邊跑邊喊。“闞院士!留步,是不是我們哪里做的不好,您批評指正啊!”臉上滿是焦慮。
“哦,沒有沒有,真是不好意思。”闞孝廉深吸一口煙,長吐了一口。“是我的問題,我突然想到有件重要的事情。”
“哎呀,我的院士大人,我知道您特別的忙,科學家肯定比較隨性,特別理解,但是您看這節目咱們是不是……?”
闞孝廉盯著總導演看了五秒鐘,看的總導演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了。“嗯……您是……李導,是嗎?”
“對呀,是我呀。”
“上個月是您上我辦公室來預約節目的,是吧?”
“是呀?”總導演被闞孝廉問的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十分納悶。
“上周四,您給我打過電話,對吧?”闞孝廉盯著李導,繼續問道。
“對呀,上周四不是跟您確認時間來著?”
聽罷,闞孝廉竟陷入了沉思。李導也好,保安也好,看到這班場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氣氛變的越來越尷尬。
而這時,樓里又跑出來一個面容姣好的姑娘,她的打扮干練樸素,腦后扎著的馬尾很長,幾乎快到腰間,瓜子臉,大眼睛,瘦削的身材,一看就是從事媒體行業的人員。
“闞院士好,呦,李導也在,李導您好。”這個姑娘麻溜的和二人打了招呼。
李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誰?”他不禁有些詫異。
“哦,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頭條網站的自媒體《科技猛獸》的編導,我叫唐玖。很高興認識二位。”唐玖落落大方的說道。
“自媒體?”李導斜眼掃了兩下,有些不屑,“不好意思,你這么冒冒失失的跑過來,不大合適吧?”
“啊,您誤會了,我是看闞院士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所以追出來看看。我們這個網絡節目幾乎每天都在播放闞院士的學術成就,所以就冒昧了。”
闞孝廉擺擺手,“不打緊,我確實有些不舒服,而且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轉頭對李導說道,“李導,對不住了,節目改天吧,我現在要回單位一趟。”
“哦哦,那沒問題,我派車送您。”李導趕忙掏出電話,準備叫車。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闞孝廉搖搖頭,說罷便走向馬路邊。
唐玖也顧不上李導了,趕忙追出去,幫闞孝廉攔住一輛出租車,打開后門請闞孝廉上去,而她自己坐上了前排。
“啐,現在的自媒體,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簡直喪心病狂,”李導沖著揚長而去的出租車罵了兩句。“這些老頑固也是,擺什么譜啊?搞科研都搞出神經病了嗎?”
出租車上,闞孝廉開著車窗,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涼風,唐玖透過副駕駛的后視鏡,觀察著他。對于唐玖來說,后座上的這個人仿佛不是之前在節目上侃侃而談的那個大專家,而是目光有些呆滯,就像剛剛從精神病院放出來的傻子一般,精神分裂嗎?雙重人格嗎?唐玖心里琢磨著,可能這種級別的大科學家,因為繁重的科研壓力,多多少少都與正常人不同吧。
“闞院士,您這么著急回實驗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唐玖試探性的挑起寒暄的話題,試圖緩解沉默的氣氛。
“沒什么,就是很重要的事情,我需要確認一下。”闞孝廉呆呆的看著窗外,不咸不淡的回答著。
“哦,那肯定很重要,闞院士,我們這個自媒體欄目組的人都特別崇拜您,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做個您的專訪啊?”
“再說吧。”
“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想跟您請教,不瞞您說,我現在還在薊北大學物理院上研究生,自媒體其實是個副業。”
“什么專業?”
“哦,材料物理。我的導師是李曉穆教授,說起來她也是您的學生呢。”
“李曉穆?個子很高,很瘦的那個人嗎?”
“是呀,您應該跟她很熟啊?畢竟李教授經常說她跟您很熟呢。”
“哦,應該很熟吧。”
唐玖又透過后視鏡看了看闞孝廉,感覺他似乎心里有一個重大的心結,現在什么話似乎都聽不進去,也不愿意回答,即便回答,也很敷衍。索性從電視臺到物理研究所的距離并不算長,晚上也不堵車,約莫20分鐘的時間就到了門口。
“師傅,麻煩靠邊停車就行。”唐玖邊說邊拿出手機準備掃碼付款。
“好嘞,一共19塊錢。”出租車司機順手抬起了計價表,指了一下副駕駛手套箱上貼著的二維碼,唐玖很快就付了款。
出租車很快靠邊停下,不過由于司機對路況并不熟悉,不知道物理研究所門前還有個減速帶,所以車“咯噔”了一下,而闞孝廉也跟著“哼”了一聲。
待車停穩,唐玖率先下車,幫闞孝廉開車門,“闞院士,到了。”
闞孝廉下了車,疑惑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唐玖,問道:“你是誰?”
唐玖十分詫異,“我叫唐玖啊,您忘了?剛剛在車上還在跟您聊天啊。”
“我怎么在單位門口?不是在錄節目嗎?”闞孝廉自己也是非常不可思議。
一個大科學家如此的令人費解,著實讓唐玖無比費解,她不知該從何說起,但是眼前實實在在存在的事情是,仿佛闞孝廉發生了短暫的間歇性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