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落淺也是一頓，微微低下頭忽然笑了，“傻妞……人的心是多變的，我們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葉北薇那么一個游手好閑的人，到最后居然會為了宗門而死，這是她選擇的權(quán)利，我們要拋棄宗門也是自己的權(quán)利，你沒有錯……更何況，我不也跑了出來？”

“你還會安慰人？”韓夢離樂了，可嘴角的弧度總是帶著苦味，“再怎么說，宗門也養(yǎng)了我們這么些年，臨戰(zhàn)而逃……傳出去再怎么解釋，也是只個叛徒。”

“那也要分很多種呀，我們面臨著五個宗門的聯(lián)合圍剿，不走只能等死……面臨這種必死的結(jié)局，恐怕只有真正的心懷死志者才可抉擇。”紅落淺似有所指，韓夢離微微嘆氣。

可忽然間，韓夢離嬌小的軀體渾身繃緊，她猛然彈坐了起來，雙眼猛然看向窗外，聲音冰寒如凍土，“誰！躲躲藏藏的，給我出來！”

只見一片陰影中分離出了一片晦暗，紅落淺連忙大喊，“追！”

韓夢離施展術(shù)法，身軀化作一道流光騰挪輾轉(zhuǎn)間，飛射向那黑影消失之地而去。

紅落淺則是慢了很多，她飛行在空中，一邊思索著事故的產(chǎn)生，一邊理清了脈絡(luò)，隨后她頓時大驚，“別追了，回來！這是全套！”

韓夢離也很及時的停下了追逐，轉(zhuǎn)而停滯在空中，紅衣如焰火般于風(fēng)中飄搖，她一臉后怕的咽了咽口水，對方的修為如何還不清楚，自己卻如此積極的追了上去，這難道不就是送死嗎？”

紅落淺飛到女孩身邊，用手撫在韓夢離的肩上，“我們回去吧……這事兒很糟糕，十分難整。”

“走。”

頓時，兩人便按著原路返回。

一處小亭子，女人看著花亭處蔓延出來的一支紅艷的花朵，拿鼻尖湊到其花瓣上，深深嗅了好幾久，她終于才問向旁邊出現(xiàn)的影子。

“她們?nèi)绾危俊迸藳]有回頭看一眼。

影子的聲音低啞，“警惕心很強，不是一般人。”

“能殺了嗎？”女人折了那朵花，帶著笑顏插進發(fā)髻里。

“可以。”影子繼續(xù)回答，“需要些手段。”

“給你四天的時間，拿不下那兩人的人頭來見我，你提著自己的人頭來見。”女人仿佛在說一個很輕松平常的事兒，可影子清楚，這女人從不說謊。

紅落淺在房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韓夢離嘟囔，“別轉(zhuǎn)了，我都快眼花繚亂了！”

女人自言自語著，“難不成是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不可能呀，就算是有漏網(wǎng)之魚，他們也不應(yīng)該如此趕盡殺絕……可到底是誰想對我們不利？”

“聽慕容公子說……這慕容府前些日子好像被誰盯上了，導(dǎo)致全府下人慘死……”女孩打了個寒磣，全府的下人得是多少啊，雖然感覺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但韓夢離忽然覺得這事情變得復(fù)雜起來了。

她們被監(jiān)視的原因，應(yīng)該也是當初害死慕容府下人數(shù)百名的幕后黑手，對方是一個組織？還是某個門派？

紅落淺面色復(fù)雜。

韓夢離此時未有停歇警惕，她將門窗鎖好，原本陰郁的天空瞬時被劃分成了兩個世界。

“我們得走了……”韓夢離咬了咬牙，看向紅落淺，“這慕容府恐怕招惹了一個大頭，再不走，可能就要被殺人滅口了。”

“就連你也不能反抗嗎？”紅落淺張了張嘴，有些對事情的突然發(fā)展感到蒙圈，這開始到現(xiàn)在，她還沒從這起承轉(zhuǎn)折的故事里脫穎而出。

“我雖然八重境，但在這未知縱橫時代，不可能那么自信呀。”

言罷，韓夢離領(lǐng)起床上的行李，她另一只手拉著紅落淺，牙關(guān)節(jié)狠狠的咬合在一起，“這沒完沒了是，好不容易找到個帥哥家，就打算實試攻略，忽然冒出這些事情！”

紅落淺推開客齋的客房門，朝著女孩招了招手，聲音急促，“快點！我們早就被幕后的人注意到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

兩人飛出了慕容府，逃離后，女孩舒暢的嘆了口氣，這才放快了步伐，走在冷意四溢的街道上，街上仿佛有在細雨中哼唱歌詞，是一首悠遠縹緲的歌，仿佛是傳誦了千年。

歌聲？哪來的歌聲！

“走！”紅落淺大喊一聲，拉著韓夢離的手便欲要運轉(zhuǎn)星力。

“走不了的……”哪知韓夢離嘆了口氣，看著霧氣盡頭那個黑色的人影。

“他不會讓我們離開的……”平時吊兒郎當?shù)呐⑦@次忽然平靜，平靜的嚇人，她仿佛面對的不是生死，而是一個結(jié)果。

那歌聲忽遠忽近，仿佛響徹在天邊，又仿佛在耳畔輕語，宛若地獄幽魂的歌頌，又宛若墳頭枯骨的唱吟。

“你走。”韓夢離這時候猛然轉(zhuǎn)過身盯著紅落淺。

“啥？”紅落淺愣住，一把揪住韓夢離的袖子，聲音變得十分凜冽，“說，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韓夢離苦笑了一聲，聽著那愈來愈近的歌聲，她忽然望著天上的某朵云彩，“歌鬼神煞陣……傳說中的，歌鬼神煞陣！我可以掩護你，我數(shù)三二一，你馬上扭頭便走！”

“混蛋！我們是兄妹，怎么可能彼此拋棄啊！”紅落淺一把揪住女孩的衣領(lǐng)，她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半頭的丫頭，忽然失了神，“我們認識多久了？”

“算一算……有兩百年了，我們從宗門競選開始就結(jié)識了的，你那時候總是嘲笑我矮。”韓夢離懷念了一下那遙遠的過去，忽然笑了，那是緬懷自己人生的笑，原來這人世間還有值得她韓夢離記憶的事情。

這一生，也無憾了。

“這么久了呀……兩百多歲的我們算在凡人里，是不是兩個老不死？”紅落淺微笑。

“哪里是老不死，就是兩個老妖婆！”韓夢離也笑。

“我還想活下去。”紅落淺看著韓夢離說，“一起嗎？”

韓夢離頓住，然后笑了，“可以，帶我一個！”

兩人同時背靠著背，分別面對著街道的南北路兩方，周圍的屋舍緊閉，霧氣從不知名的四周蔓延，來路早已不見蹤跡。

這是場困獸之爭，獵人在不可視見的暗面，她們這兩只小獸則如砧板魚肉，而獵人的箭已然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