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順，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熟？”

陳昶自言自語，他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里聽過的。

裴矩連忙附耳道：“陳將軍，這位使者來頭可不小，他是步薩缽可汗的兒子，生母是大隋公主，吐谷渾下任可汗人選！”

“是他？”

陳昶終于想起來了，歷史上的確有慕容順這個人。

吐谷渾現任可汗步薩缽的兒子，步薩缽派他前往大隋交涉，卻被隋朝給扣下來了。

后來隋朝滅亡，唐朝建立之后，他還真當了吐谷渾的可汗！

“慕容順，你怎么會在這里？陛下把你放了嗎？”

裴矩質問道，他知道慕容順被楊廣軟禁了。

軟禁的人，居然出現在千里之外的金城，這其中只怕發生了什么。

“裴將軍，無論大隋向我吐谷渾宣戰，還是大隋皇帝將我軟禁，都是兩國之間的誤會，我之所以來，是為了化解兩國之間的誤會，這也是我母親的意思，母親并不希望吐谷渾與大隋交惡！”

慕容順客客氣氣道，他將自己的母親，也是大隋的宗室公主搬了出來，裴矩也不好多說什么。

陳昶見狀，對其他人道：“你們都下去吧，這里只留我和裴將軍兩人在即可。”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陳昶與慕容順密談，為什么不讓自己的心腹留在身邊，反倒和裴矩這個外人一起。

“陳將軍，還是讓杜先生陪你吧！”

裴矩唯唯諾諾道，有些事情，他可不敢居功。

“裴將軍，你熟悉西域之事，與吐谷渾人交涉，你最好不過了，在很多方面，我可需要你指點！”

陳昶苦著一張臉勸說道，這位西北衛將軍也太過謙虛了吧？

謙虛得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推給別人。

“是……是是……”

裴矩無可奈何，要是在推諉下去，會給昶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他人全都遵從陳昶的命令離開了議事堂，議事堂內，只剩下陳昶、裴矩和慕容順三人。

陳昶這才問道：“圣上說了，出兵吐谷渾并非心血來潮，而是西域諸國和大隋的商旅來大隋訴苦，說受了吐谷渾的壓榨，幾乎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隋是大國，豈能不顧百姓和友邦的安危，為了暢通商道，讓吐谷渾不插手絲綢之路的貿易比不可少！”

“我知道，父汗也知道。”慕容順點頭哈腰道，在說話的時候，他輕輕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事實上吐谷渾一直都在反省，陳將軍的戰書到了之后，我們也立即做出了應對，將部隊推到了湟水以西，不再干涉西域貿易。”

慕容順的態度誠懇，令陳昶無法反駁。

所謂不打送禮人，面對謙虛謹慎的吐谷渾太子，他沒法責備半句。

裴矩又問：“既然吐谷渾部隊已經撤了，為何你隔了這么許久才來與我方交涉？若是有意和談，又何必拖延？”

“那是因為國內政局不穩，父汗唯有穩住了各部族首領，才能夠派我前來交涉，若耽誤了時間，還請兩位見諒！”

慕容順誠惶誠恐道，事實上，吐谷渾國內的局勢并不像他所說的那么簡單。

其中的門門道道，他也沒法向面前的陳昶和裴矩明說。

他自己也是熱鍋上的螞蟻，危在旦夕，除了被人當成提線木偶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慕容順的回答，倒也合情合理，陳昶和裴矩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知道吐谷渾內政不穩，尤其是從絲綢之路撤兵這種事，會令各部族首領收入縮減大半，安穩這些部族首領，自然是重中之重。

先內而外，吐谷渾可汗所作所為，誰也沒法質疑。

陳昶稍微頓了頓，又道：“既然吐谷渾態度誠懇，有心和談，那你倒是說說，吐谷渾為了西域穩定，能夠做出何種讓步？”

雖然皇帝讓西北軍痛擊吐谷渾，可如果吐谷渾真的讓步很多的話，那和他們談談也未嘗不可。

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達到一開始的目的，何樂而不為呢？

“這個嘛……請兩位將軍務必出席十日后的諾勞孜節，到時候吐谷渾會宴請西域各國國主！吐谷渾態度誠懇，為了達成和平，愿意做任何事，若隋廷有什么要求，可以當面向父汗提及，父汗是不會拒絕的！”

說著，慕容順就將一張請帖遞到了陳昶手中。

陳昶一愣，原本以為慕容順是來和談的，沒想到只是來送邀請函的。

諾勞孜節……陳昶對這個節并不熟悉，印象中應該是西域諸國的盛大節日，不過中原的人對此卻并不感冒。

陳昶看著邀請函，諾勞孜節慶典的舉辦地居然是吐谷渾的王庭伏俟城！

單單從這張邀請函來看，吐谷渾方面應該誠意滿滿。

“西域諸國的國主都會前來？你莫不是信口開河吧？”裴矩道出了質疑，“像高昌、伊吾這些國家，與吐谷渾連連征戰，他們的國主又怎么可能接受吐谷渾邀請？”

“事實正是如此，若有半句虛言，順必定萬蛇食心而死！”

慕容順面色凝重，當著陳昶、裴矩兩人發毒誓。

裴矩也有些相信了……

至于陳昶，他的心中很清楚，古人向來迷信，向來不會輕易發誓的，現在慕容順居然發這么毒的誓言，如果沒有萬全把握，那些話是說不出來的。

“陳將軍，我們要怎么辦？”裴矩小聲詢問。

陳昶想了想，道：“雖然吐谷渾誠意十足，可我們也不是傻子，不會輕易入城的！若我等真的入城參加諾勞孜節的慶典，必定陳兵兩國邊境，一旦我們在城內遇害，十萬西北軍定然大舉進攻，為我們報仇！”

這句話，原本就是一句威脅的話語。

泱泱大國的將軍，又怎么可能被小國嚇到，所以不去是不行的。

既然決定要去，就要把丑話說在前面，要是吐谷渾敢動歪腦筋的話，他們就距離滅國不遠了。

可陳昶的話音剛落，慕容順就誠意滿滿道：“父汗已經說了，為表誠意，參與諾勞孜節的諸國都可以帶兵而來，吐谷渾絕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