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你的回答令我很滿意。”

小男孩的臉上，沒有半點得意的神情，反倒是異常平靜。

仿佛步薩缽的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面對此情此情，慕容順哪里敢有半點輕舉妄動，只能默默的看著，他也不知道這個小男孩到底要怎么樣。

步薩缽強忍住激動的心情，道：“你說吧，要我們怎么做？”

在說話的時候，步薩缽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這是一種屈辱，身為吐谷渾可汗，他從未感受過這種屈辱，可在屈辱的同時，他又有一種如果不忍氣吞聲，自己就會完蛋的感覺。

“可汗，我命令你！”小男孩頓了頓，用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我不允許你派任何人去與隋軍交涉，也不許和他們和談！隋軍壓境，吐谷渾軍隊必須硬碰到底！還有，從今天開始，吐谷渾的軍隊如何戰斗，由我說了算！”

此言一出，慕容順頓時炸了。

“豎子！你算什么東西，敢口出狂言！”

慕容順再次拔刀，步薩缽可汗對小男孩有所忌憚，對小男孩客客氣氣，這些事他稍微能忍。

可剛才小男孩說的話，卻無異于奪取步薩缽可汗的汗位！

如果真的答應了他的要求，步薩缽就不再是可汗，這個小男孩才是！

“你出去！”

步薩缽瞪了慕容順一眼。

“父汗，你說什么？”

慕容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男孩都騎在父汗脖子上了，步薩缽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將反對的自己趕出去。

這是什么道理？

難不成，父汗真的怕了這個小男孩？

“還愣著做什么？我讓你出去！你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嗎？”見慕容順呆著不動，步薩缽加重了語氣。

慕容順無奈，只能悻悻離開了步薩缽的寢宮。

他在寢宮外待了半個時辰，才聽到了父汗的傳喚。

“兒子……你進來吧……”

聲音有氣無力，就好似行將就木的老者一般。

慕容順有些錯愕，他連忙走進步薩缽的寢宮。

眼前的一幕，令他驚呆了！

只見父汗步薩缽的頭發居然已經花白，可剛剛父汗明明還好好的，怎么才半個時辰的時間就這樣了？

“父汗，你的頭發？”慕容順指著步薩缽的頭，擔心的說道。

“頭發？”

步薩缽一開始并不明白兒子話的意思，他拿來了一面銅鏡，瞧著自己鏡子里的模樣。

見自己一頭黑發居然半個時辰之內變得花白之后，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從眼眶里蹦出來一般。

可一瞬之后，他的表情又變得平靜。

“罷了罷了，不過是頭發而已，命保住了就行！”

步薩缽擺擺手道，一副逆來順受的表情。

慕容順的心中很清楚，父汗之所以會這副模樣，全是剛才那個小男孩造成的。

可是他卻瞧不見小男孩的身影，忙詫異道：“父汗，剛才那個孩童呢？”

“他走了。”

步薩缽嘆了一口氣。

“走了？”慕容順一臉茫然，“剛才我一直守在寢宮外，并未見有人出來，進來的時候，也未見那孩童身影，他是怎么離開的？窗戶嗎？”

“窗戶？兒子，你還是太年輕了！”

步薩缽一臉苦笑，他一步步來到寢宮內的一張案桌前，隨后將案桌輕輕一推。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這張案桌居然是一個機關，一推之后，案桌旁就出現了一個向下的密道。

慕容順徹底不淡定了，他顫抖著嘴唇，道：“父汗，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這里有密道？”

“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因為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步薩缽一張臉上滿是惶恐，在說話的時候，他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著，“那孩童第一次來我這里的時候，就在我面前憑空消失，我以為他用的是妖術，可世上哪有什么妖術，有的是比妖術更厲害的權術！”

“權術……”

慕容順也開始害怕起來。

吐谷渾國內那么多薩滿巫師，會各種各樣的詛咒之法，他從來就沒有害怕過，因為他打心底認為，權力比巫術強得多。

可聽父汗的話，那個小男孩掌握了比妖術更可怕的權術，他自然沒法淡定。

但是有一點，他卻很疑惑。

“父汗，那孩童才幾歲？就算是皇室貴胄，也沒法掌握這么大的權力吧？”慕容順戰戰兢兢道。

“這也正是他可怕的地方！”步薩缽無可奈何道，“當我看見寢宮里的密道之時，我就知道無法忤逆他！這條密道不知道是何時開鑿，但能瞞過我的耳目，沒有通天的本領是辦不到的！更重要的是，近些年我逐漸察覺到，身邊的侍者，王庭里的宮女，似乎聽的并不是我的命令，也不是仙頭王、大寶王這些部族首領的命令，而是聽從另一個人！”

“真有此事？”

步薩缽的話，令慕容順更害怕了。

父汗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雖然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事實確鑿，剛才那個小男孩已經侵蝕了吐谷渾的政權。

說不定近日各部族首領不聽召喚，都是那個小男孩所為。

朝中的大臣，聽的也只是他的命令。

但那個小男孩才不到十歲，小小年紀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本領？

難不成，他是一個千年妖怪？

“父汗……剛才你……答應他了？”

隔了良久，慕容順才吞吞吐吐問道。

他很想知道自己被趕出寢宮的半個時辰里，步薩缽和小男孩到底說了什么。

父汗的頭發，怎么會在一瞬間變成了花白？

“答應他了？”步薩缽看著慕容順，對這個天真的兒子，他有些無話可說，“難不成我還有別的選擇嗎？要是我敢對他說半個不字，別說你我父子，整個吐谷渾，不知道多少人會死在他的手中！從今天開始，吐谷渾與隋軍一戰，都由那個孩童說了算！”

慕容順只覺得背脊發涼，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

他萬萬沒有料到，吐谷渾的背后有這么一個妖童在作祟，整個國家，只怕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